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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初岁除了一双拿在手上的湛蓝色小绣鞋外,哪有什么活该被殴打的罪证?
“我想帮你褪下绣鞋,好替你盖被子。”古初岁苦笑,“只是,我来不及做完。”就被莽撞杀入的尉迟义痛殴一拳,到现在他仍无法站直身躯,非常……非常的痛,五脏六腑好似被打得移位。
“听见没?!你都不先问清楚就打人!”欧阳妅意转向尉迟义吠吠叫。
“不是他把你弄上床的吗?一个男人把女人弄上床还能干啥?!脱完鞋子接下来就是脱衣裳!”尉迟义是男人,熟知男人劣根性!
欧阳妅意露出一抹“你太小题大作”的嫌恶鬼脸:“拜托,我不也常常睡你床上,你说,男人和女人在床上还能干嘛?”七岁前的她,因为怕黑,不敢一个人睡,便每夜抱着枕,轮流去敲公孙谦、秦关或尉迟义的房门,哭着央求与他们同挤一床——夏侯武威不在陪睡名单中,他忙着去陪另一只睡。
男的,女的,在床上,能做什么?
睡觉呀!
公孙谦睡癖最好,一躺下,到早上都还是维持同一种姿势,不打呼、不梦呓、不与她抢被子,一人睡一边,相安无事。
秦关睡癖中等,喜欢背对她睡,但会将大半的被子留给她盖,她曾经睡到一半,被突如其来的呓语声吵醒,发觉秦关似乎作了恶梦,喃喃喊着谁的名字。
尉迟义睡癖最差,或许是他不习惯床的另一端有别人睡,常在熟睡之后一脚踢她下床,清空床铺上所有障碍物,很多次她早晨醒来都发现自己趴在足踏,吹了一夜冷风,臀儿上有淤青脚印一只,再不然就是被梦见练武的他,当成沙包开扁。
“我还没骂你,你倒先跟我顶嘴?我和你、你和他,是一样的吗?!”三人间的关系应该有很大落差吧!他和欧阳妅意等同于亲兄妹,只差从同一个娘胎生出来罢了,但那个男人是啥东西?来到当铺没几天,已经想拐妅意上床吗?尉迟义越吼越火大:“你跟我睡是理所当然,你跟他睡算什么?!”都忘掉当初半夜尿床,是谁替她洗被单吗?!都忘掉当初是谁绑着两根粗辫,挂着两行眼泪鼻涕,紧拉他衣角,软软奶童音说“义哥,你最好了,妅妅长大要嫁给你”?!
“我没有跟他睡,我只是不小心吃早膳吃到睡着,他抱我到榻上让我好好睡一觉而已。”欧阳妅意猜测道,看看古初岁,他轻颔,证实她全数猜对,她察觉他脸色有异,以为是挨了尉迟义一记硬拳才痛得变脸?忽略了是尉迟义那番教人误会的话语,让古初岁细致秀雅的容颜,染上薄币霾和失望。
“你一点自觉也没有?胡里胡涂在男人房里睡得毫无防备,万一被怎么样了看你怎么办!”尉迟老嬷嬷碎嘴叽叽喳喳连珠炮,炮火改为轰炸自家不肖死孝。
“他是能对我怎么样啦?”欧阳妅意身处男人堆,当大家全是好哥儿们,哥儿们之间,只有交情,没有奸情。
“你——”尉迟义气结,恨死了自己从小教养她时,忘了教她学习寻常女孩该有的矜持羞怯,忘了拿女诫这类八股书给她长智慧,忘了再三提醒她——你是女的!
“话说回来,义哥,你到客房来有何贵干?”找她有事吗?
“哦。”经欧阳妅意点醒,尉迟义想起正事:“我是来向他道谢。”他朝古初岁努颚。
道谢?你刚刚的行为明明就是来寻仇的吧?!
“听说阿关是被客房里那件典当品给救回来,所以我一定要亲自上门向他说声谢谢。”只是没料到客房房门一开,看见教全天底下父兄都会抓狂的场景,来不及脱口的感谢胎死腹中,抡紧的拳,脱离控制地狠狠挥打出去,揍给他死!
“那个被你打到腰直不起来的男人,古初岁,正是关哥的救命恩人,好巧呐,你就谢谢和抱歉一起说好了,省事省工夫。”欧阳妅意扯唇假笑,要尉迟义反省,把秦关的救命大恩公揍成这样,成何体统。
“就算他是阿关的恩公,也不代表他可以光明正大欺陵你!”这是两码子事!救了兄弟秦关的命,就要他们双手送上宝贝妹妹当谢礼吗?想都别想!
“古初岁才不是那种人。”欧阳妅意想也不想便替古初岁否认指控,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让她对古初岁完全信任,兴许,是她练就一身能打能踢的好武艺,区区一个清瘦的古初岁,她一掌就能劈死他,他想对她做啥坏事,也得看看他有没有命享受;兴许,是他眼神中毫无猥亵的清灵,教人安心;兴许,是他说话时,温温吞吞,不急不躁,一字一字,缓缓地、慢慢地、吃力地、清晰地,想让她听得更明白仔细的真诚。
“再怎么好的男人,上了床,就是另一副嘴脸!”尉迟义绝不相信男人在床上还当得了君子,哪一只不是变身禽兽、变身饿狼?
“臭义哥,你出去啦!”留在这里只会满口畜牲话!狗嘴吐不出象牙!
“你还想留在这里和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被人说闲话?!要睡觉,回房里去睡!”最令尉迟义不能接受的是——她赶他出去!她这个被他当成宝贝妹妹一样捧在手心宠着的小没良心,赶他这个曾经替她把屎把尿洗床单的哥哥出去……这个打击,痛得让他面目狰狞,更有一种养大了孝,却被孝不孝的心痛打击。
尉迟义捞起欧阳妅意,要把没有姑娘自觉的臭丫头带出去,为省麻烦,干脆一把抱起她,正要走,欧阳妅意伸手捉住古初岁的衣袖,扯了扯。
“义哥嘴坏,你别理他,你挨的那一拳,我帮你打回来。”说完,当真往尉迟义厚实胸口捶一记,替古初岁出气。
打哥哥给外人看……尉迟义皮肉不痛,心却很痛。养妹妹做什么?养大了还不是别人的?!道道地地的赔本生意——
打骂调情,理所当然的亲昵,无法掩饰的醋意,言语里透露出来的密切……古初岁所感受到的,远比尉迟义赏他的一拳,更强大、更疼痛。
拳伤,轻而易举便被消弭,能治愈任何皮肉伤口的他,却抵抗不住无形的伤,抵抗不住迟钝发觉她身边早已有人时的震惊和失望。
“啰唆个屁!走了啦!”尉迟义硬生生抱走她,也硬生生逼迫她扯在古初岁袖上的手指松开,末了,尉迟义更粗鲁从古初岁手上抢回欧阳妅意的绣鞋,恶狠狠丢下一句:“多谢你救了秦关!”这句谢,咬牙切齿,诚意没有,只有杀意,说完掉头走人,欧阳妅意还在骂尉迟义不懂礼貌,两人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