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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颜咏青准备了两人份的三明治和水果,心想他们可以骑车去卢森堡公园享用午餐。
过了中午十二点,侯歇仍没出现,到了该暂时关店休息的时间,她开始迟疑了,等到中午一点他还是没来,颜咏青只好独自去公园把一半的三明治吃掉,另一半拿来喂鸽子。
独自散步回去的路上,颜咏青并没有觉得心情不好,只是感觉哪里怪怪的。最后她推论,大概已习惯侯歇到巧克力店找她,一次没来,忽然觉得少了什么似的不太对劲。
至于侯歇,他并非是个性情捉摸不定或者容易花心的男人,他没去找颜咏青,单纯只是他不太能拒绝女人的请求。
早晨,周书葳来电说想请刚到巴黎念书的表妹吃中餐,问侯歇能不能一起去。他没有拒绝,实际上他和颜咏青没有特别约定,只是自然而然他都在固定时间去找她,而且以随性的语气邀约她吃中餐,事先从没说好过。
于是,中午他赴周书葳的饭局,结束用餐之后,又当起周书葳和她表妹的司机,陪周书葳带她表妹浏览巴黎几个观光胜地。
送她表妹回租屋处,已经是黄昏七点,天光透着湖水蓝。侯歇和周书葳走在巴班十字路口,他们准备一路散步回他家;周书葳之所以和侯歇同行,是要去拿他刚画好的作品。
对街,颜咏青坐在公车亭等车,她刚下班要回塞纳河的右岸,她家住在蒙马特区。为了消磨的时间,颜咏青戴着耳机听音乐,手指不停歇专注在打毛线。
过街前,侯歇就注意到颜咏青了,她的脚似无意识地随着音乐打节拍,低着头很专心数毛线的针数。
注意到她的同时,侯歇的眼神变得温柔,似乎听不到吹过林荫梧桐树的风声,也看不到黄昏街道车水马龙,就连身旁有个女人对他温言软语,他也漫不经心的。整个世界,他只看见那个在炎热夏日的公车亭打毛线的女人。
有辆巴士开过来,颜咏青抬起头看着车,并不是她要搭乘的那班,待车子在路口迅速离去之后,对街的侯歇和周书葳才进入她的视线范围。她注意到他们,打毛线的手依然没有停,没有打错,也没有漏针,然后,她只是缓慢把头又低下来。
过街后,侯歇瞄向颜咏青,然后对周书葳说:“我临时有事,你可以自己去我家拿画吗?”不等周书葳回答,他把家里的钥匙递给她,详细解释画放置的地点,然后补充说:“我在隔壁邻居那里有备用的钥匙,这把下次见面再还给我。”隔壁邻居是一位来自美国的作家。
周书葳握着钥匙感到困惑。只见侯歇朝着公车亭跨步走去,然后坐在颜咏青身旁。
颜咏青微讶地抬眼觑他,他微笑指着她耳朵问是什么音乐,要了她一边的耳机来听。
颜咏青把塞在左耳的耳机给他,手仍然继续打着毛线。
原来是轻摇滚,难怪她脚打起拍子。侯歇弯腰去看她包包里好几团颜色不一的毛线球,好奇问:“不嫌热吗?在打什么?”
她把织到一半的毛料拉高,摊给他看。
“我要在冬天来临前打好一张毛料的披肩,你不觉得很棒吗?”
他扯着一角,帮她把毛料在黄昏的阳光下张开,棒针织的缝隙很大,可以清楚看见对街绿色的梧桐树,仿佛那块鲜绿色也被她织了进去。
“打完了送我?”
“才不要。”
她舍不得想扯回去,他却不让,她担心被扯坏只好由他。他指着毛料上的缝隙要她看,他们的头歪斜着倾靠在一起,凝视被缝隙分格的对街风景,正好有行人经过,仿佛她织的是一张会移动的画布,两个人看着忽然会心微笑起来。
隔了一段距离,周书葳停住脚步凝视他们,不明白侯歇和颜咏青看起来怎么像熟识已久的老朋友。她柔媚的脸浮现困惑的哀愁,不好唐突走入,打扰他们那亲密的氛围,最后只能独自安静走向侯歇的家。
***
巴士开上米拉保桥,铁桥闪烁着灯光如一抹一抹的幻影。
侯歇坐在颜咏青的身边,他想送她回家,顺便去河的右岸闲晃。在路途中,他主动解释自己今天的去向,然后问她:“你今天中午有等我吗?”
颜咏青把勾到一半的毛线放回袋子里,诚实地说:“有,等到中午一点。”
侯歇的脚长,半弯起来抵在前方的椅背上,斜睨着她的侧脸。“下次我临时有事,会打电话到你店里告诉你一声,这样好吗?”
颜咏青转过脸凝视着他,她没有感到不满也没有抱怨。“你也不用每天都来,下次我们想一起吃饭,先打一通电话给对方吧,你有手机吗?”
“没有。”侯歇摇了摇头。
她在笔记本匆匆写了自己的手机号码,撕下来给他,还不忘叮咛:“别弄丢了。”
他把它放进口袋。“你中午吃什么?”
“吃三明志,我把你的份拿去喂鸽子。”颜咏青清丽的脸浮现微笑。“它们好像很幸福地把它全部吃完。”
“我……”侯歇清清喉咙,正色说:“我跟周书葳没什么,今天只是——”
仿佛她具的介意,不过就是一顿午餐,让他这样郑重一再解释。颜咏青凝视着他的脸,淡淡说:“侯歇,我的状况不好,所以也没什么立场要求你。”
“啊?”他疑惑不解。“什么状况不好?”
“我结婚了,虽然和对方的感情不好一直是分居的状态,但我们还没离婚。”颜咏青学他把脚抵在前方的椅背上,垂着眼。“所以我没有什么资格好要求你。”
这几天相处,感觉颜咏青又回到他身边,他们之间有很多默契是外人无法了解的。现在,她却把已婚的身份拿来当作挡箭牌!没想到她对爱情如此却步,以前的她不是这样的,她曾有义无反顾的勇气。侯歇无话可说,沉默起来。
她体会到两人迅速蔓延的情感很特别,所以她更想对侯歇坦白。她以为侯歇的沉默是对她已婚的身份感到惊讶,却不知道他其实是在自责。
气氛变得很低沉,颜咏青担心误了侯歇,还想站在他的立场点醒他,缓缓说:“不是说艺术可以直捣人心吗?像你这种会画画的男人一定有很多女人喜欢,你不要错把感情寄放在我身上,我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给你,我尝试过,但最后要是失败。”
侯歇的心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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