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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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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翻腾,唯一不变的,是她——

那天在日阳下闪动明媚的灵灿瞳眸,瞠大、盈着泪,一瞬也不瞬地看着他。

但即使怒极怨极,在那片澄亮里仍存在着一抹光芒,如此温暖,仿佛就算是天底下的人都唾骂他,她依然怀抱着信任,期盼他能改过向善。

而那双眼,现在正紧紧地注视着他。

太迟了,曾经他也和她一样天真,以为人心是可以被感动的,结果……樊仲遇别开目光,将心墙筑起,不让她更深地烙进他的思绪里。

「他们说的你应该都听到了,要尽到本分或是阳奉阴违我都没有意见,我只有一个要求,闺房中的事你心里有数就好,不管任何人问你都不准多谈。」一方面为了证明自己的不为所动,一方面也为了防范她在不知情的状况下阻碍他们的计划,明知他所要说的事很可能会将她眼里那抹光芒在瞬间转为憎恨,他还是毫不避讳地直接点出。

昨晚被他逼上榻的无助与痛楚再度漫上心头,孟海心握住冰冷的手,想忍下那股疼痛,心口仍紧凝得让她难以呼吸。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所以他要她上榻,期盼她能尽快生出子嗣,好助他夺回大房的地位?

那咬唇发颤的脆弱模样狠狠击上他才刚刚筑起的心墙,樊仲遇僵住。她明明眼眶都红了,为什么那抹光芒还在?为什么她能忍得住不对他厉声指责?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那只蜘蛛,那只丑陋又不值得同情的蜘蛛。

意识到自己的心思竟那么容易被牵动,樊仲遇一惊,狂猛的怒意陡然而升。够了,他受够了!

他倏地起身朝外走去。

「带少夫人回去。」

听到他对候在厅外的奴婢吩咐,孟海心唇咬得更紧,仿佛这样可以分散一些心痛。他的反应比直接承认更伤人。

「我也要回去,我要坐马车……」原本乖乖坐着的樊伯临突然跳起,边嚷边追了上去。

孟海心要自己别回头,却仍不由自主地追寻他的身影,视线穿过敞开的厅门,看到已快走至内门的他缓了脚步,等待兄长追上才又恢复他原有的步幅与速度,但这段期间她都不曾回头。

那再平常不过的细微举动拧痛了她的心。

她不相信他所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算计家产,他对兄长的守护及关怀她都感觉得到,看似冷然的他其实并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无情。

可为何这样的温柔只给得了他大哥?她呢?他对她连一点点的愧疚都没有吗……想到他对她的冷狠,孟海心强抑哽咽。

若痴傻的是她的亲人,她可能也会用尽方法想帮他找个伴,好让他的生活有人照顾,只是当自己成为那个牺牲者,才会明白这种自以为完善的做法有多残忍。

要恨恨不了,要原谅又放不下,最后她只能将眼泪全化为了凄苦,藏进了心里最深的角落。

一辆马车出了樊宅,老旧的车厢随着路面的颠簸发出叩隆声,像是苟延残喘地强撑着不要解体。

「老家伙讲话难听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你又何必在意?」樊仲遇抬头迎向那道略带责备的视线,对于兄长从痴傻突然恢复正常的状况,丝毫不显诧异。

「他不该提起父亲,那是他的罪愆,他根本没资格用这件事来教训我。」他勉强扯了扯唇。

在马车这种密闭空间里,不用担心隔墙有耳,虽然破旧程度让人坐得很不安稳,却是少数几个可以让他们兄弟安心卸下伪装的地方。

伪装?是的,他大哥没傻,他也不像众人眼中的那么无能,会这么忍辱负重,全是被那群豺狼虎豹所逼,以他的亲祖父为首,将他们兄弟俩逼进了绝境。

「结果我们那时却傻到信了他的鬼话连篇。」樊伯临低笑,熟练地抛接手中沙包。

「是我傻到信了他的鬼话,当初你一直要我收手,我却没听进去。」樊仲遇望着那一上一下的沙包,想到自己当年的愚傻,勾起的不只是对家族的愤恨,还有更深的自责。

父亲是个血淋淋的借镜,他早给认清事实,但只懂得优越滋味的他少了心机,反被祖父冠冕堂皇的理由说服,以为真是父亲能力太差、自作自受,害得他老人家不得不忍痛壮士断腕。

为了挽回父亲及大房的名誉,他说服兄长用长孙的身分向祖父要来一间布铺,两人联手经营,想要做出一番成绩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他冲劲足、眼光独到,而兄长个性谨慎、负责缓下脚步,他们合作无间,将原本已快关门的布铺操弄得有声有色,成了京城最大的布庄,还将领域扩展到各行各业。

短短一年的时间,他们站上了比父亲掌持时更为风光的顶端,身为长孙的兄长自然承袭了所有功劳,赞赏有加的祖父不仅将更多的店铺事业交给兄长掌管,也常常将「当家非伯临莫属」这句话挂在嘴边。

对此他毫无芥蒂,更为了兄长感到开心,他们和那群只懂得阎墙的族人不同,手足间深厚的感情牢不可破,更何况钱财对他只是附带的奖赏,是取得胜利的骄傲和满足感促使他不断地往前冲。

他却没想到,他的年轻气盛、他的力求表现,却害得兄长几乎失去性命,他所追求的胜利成了野兽狠狠反扑,重创了他们。

即使已事隔四年,回想起那时的无能为力,樊仲遇仍觉得心口隐隐作痛。

「胜利在望,谁舍得收手?」瞥见他眉目间痛苦的神色,樊伯临半自嘲半讥诮地说道。

他们的母亲在怀第三胎时难产去世,而父亲向来醉心经商,所以仲遇等于是他一手带大,他比任何人都懂他。安慰只会让他更加自责,唯有激起他的愧疚,让他将补偿他当成生存的目标,才是最好的做法。

闻言,樊仲遇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树大招风,我学到了,付出的代价却如此之大。」

当时兄长去参加一场酒宴,回来后即陷入昏迷,高烧不断,找来几个大夫都诊断不出病因,他急到快发疯,四处搜集人参、灵芝等珍贵药材努力想将兄长救回,病情却仍然不见好转,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兄长逐渐步向鬼门关。

直到某日,一句风凉话点醒了他——

大房的风水有问题吧,不然怎么父子都这么惨?

因焦急心伤而混沌的心智豁然清晰,他舍弃了和樊家关系密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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