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樕依言而来,吉人便独自在花园里设茶招待。
兰樕换去一身落拓行装,梳头整面,穿上丝绸锦袍。
乍见之下,不免惊叹,此君清丽秀致,眸若秋水,丰采飘逸,宛若云中之人。举止顾盼,真是风流尔雅。
“大小姐。”一开口,吐息如兰,仍如昔日恭谨。
“几日不见,忽然就要变成姻亲了,感觉真奇怪。”吉人含笑点头,想起兰樕过去在惠家苦读的模样,士别三日,果然不可同日而语。
兰樕深深凝视她,闻言仅仅扯动嘴角,淡淡一笑。
这人实在太神秘了,不打破砂锅问到底,恐怕问不出什么东西。吉人心中早有计较,一见面,便单刀直入。
“请你来,只是感到很好奇,不晓得为什么突然向吉蒂求亲呢?我们吉蒂有什么地方吸引你吗?”
“嗯……”兰樕沉吟着,俊眉紧拢。
吉人等了老半天,好不容易等到他微微开口,又顿了一会儿,才平淡的回答一句,“她很好相处。”
“什么?”吉人怔住,“好相处?这算什么?”
她怒眸瞠着兰樕,看他面无表情的模样,心头更是气愤,觉得没什么好问了。
事实果然被她料中,他对吉蒂根本没有半点男女之情,那为何还来求亲?
算了,他的私事,她根本不需要知道。
吉人心中狂怒,“这门亲事到此为止,我不答应,我不能把吉蒂交给你。”爹爹若是明白兰樕的心态,爹爹也不会答应的。
“恐怕来不及了。”兰樕苦涩地扬起嘴角,直言道:“老爷子已经签应,婚期也已经订好了。承蒙皇上恩宠,为庆贺这抽礼,已御赐黄金千两,装元府第一座,此刻反悔,便是欺君。”
“你——”吉人当场气结地说不出话来,顿了好半晌,才骂道:“我们惠家是如何待你的?你怎么可以恩将分报,玩弄吉蒂?”
兰樕默默微垂眼睑,丝毫不为所动。
“可恶!”吉人气愤地举手停在半空中,想好好赏他一巴掌,无奈教养使然。再怎么气恼,却始终打不下手。
明知蛮力解决不了问题,可心中这股闷气,怎么发泄才好?
兰樕停立在她面前,姿态倒是坦然,深如秋水的黑眸幽幽落在她身上,明明是只唇紧闭,萧瑟不语,却掩不住抑郁愁苦的情意——
吉人顿时吓得后退一步,脸上血色尽去。他喜欢她?!却要娶吉蒂?!
兰樕见了,只得黯然垂下目光。
“大小姐无需担心,兰樕既娶二小姐为妻,今后自会好好善待她的。即便是看在大小姐的面上,也一定会竭尽所能,令二小姐……”
“你住口!”吉人打断他的话。
“在你面前,我真的不想欺骗你。”兰樕苦涩地承诺。“今后我一定会对吉蒂很好,一生只有她这个女人,我……”
“你住口,别说了!”吉人摇头不想再听。
不可能的,他能怎么做?要怎么对她好?怎么照顾她?
难道供应吉蒂华屋美食,一生一世荣华富贵,心中却恋慕她的亲姐姐,这就是对她好?
绝对不行!如果吉蒂知道了会怎么想?
她会恨死她,她一辈子都会很辛苦的。
吉蒂怎么这么糊涂,兰樕根本不是她心仪的对像,她为什么要答应这门婚事?
娘家真出了问题,难道她和盛渊真会撒手不管吗?
如今连皇上都惊动了,根本连退婚的机会也没有,这要如何是好?
兰樕落寞的告辞而去,吉人根本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她的头好痛,简直快裂成两半了。
向晚日光逐渐隐没,恶寒冷风升起,如可怖魔爪丝丝扣住了她,吉人站在风里却毫无知觉,直到有人来到她身边。
“天冷了,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盛渊才搂住她,吉人双腿一软,整个人差点软倒在地上,吓得盛渊赶紧稳住她。
她脸色惨白,幽幽看他一眼,几乎快晕厥过去。
盛渊心头错愕,立刻横抱起她,匆匆回到房里。
“你到底怎么了?”
“我、我……”
吉人双唇颤动忽然想到兰樕说的:“此刻反悔,便是欺君。”
完了,来不及了,君无戏言,惠家怎么承担得起欺君之罪?
“你快说啊!”盛渊心急不已,他从未看过吉人这种神情,今天定是出了大事。
吉人忧郁地看着丈夫,张开嘴巴,却一个字也说不得。
不能说,连盛渊也不能说——吉蒂的丈夫居然爱慕他的妻子,这对盛渊怎么说得过去?他们将来可是连襟的关系,此事若是说破,将来怎么相处?
“我好像受风寒了,头好痛,身子一直发冷。”她虚弱地握着盛渊的手。
盛渊低头吻着她的唇,只好先顾着她。“那好吧,你睡一会儿,先把身子养好再说。”
吉人闭上眼睛,眼角却滑出一行泪水,盛渊震撼地凝视着它,妻子如此憔悴,为何缘由?他竟然摸不着半点头绪。
焦虑的陪在她身边,守着她,照顾她,吉人在睡梦中也不安稳,翻来覆去,额头时时冒出冷汗。
“吉蒂,不要嫁……”她忽然喃喃呓语,紧锁双眉,如哭泣般低语,“兰樕……不许你娶吉蒂,我不准……兰樕……”
盛渊悚然一惊,俊脸发白望着爱妻。
“兰樕,不可以……”吉人在睡梦中啜泣起来。
盛渊却茫茫然地对着一室黑暗,自己也仿佛坠入无尽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