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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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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肿了起来,在明亮的灯光下,看起来特别清楚。泪水,在那红肿的脸上蜿蜓而下,留下残迹。

心,莫名再次抽紧。

未细想,他已抬手轻抚她的脸。

冰冷的手指,滑过她热烫发肿的脸,轻轻抬起她的下巴。

那无端的怜惜,教她屏息,僵硬。

「肿起来了。」他拧眉,像看到碍眼的东西。

她该退开,但她不想。

自母亲死去,久未有人这般温柔的触碰她,虽然他神色淡漠,眉目冷清,没有任何疼惜的神采。

可她愿意想象,愿意假装,幻想此时此刻,经过多年等待,终于有人如她的期待,恍如英勇的王子,挥舞着宝剑,穿过暴力的黑夜,只为拯救她而来。

她闭上眼,咽下那可笑的童年幻想,却依然为他的抚摸而轻颤。

佟秋然,别傻了。就算他是王子,她也不是需要被拯救的公主。她是货真价实的小老百姓,拥有一个酒鬼兼赌鬼的父亲,和一个宁愿承受殴打直到死去,也不愿鼓起勇气,离婚追求自己生活的母亲。国中时,她被逼得想一死了之,但一名陌生男子救了她,说服她活下去。

自杀未遂后,她就决定要坚强起来,离开那个可怕的家,她不要再每天活在恐吓威胁之中,活在无止境的暴力之下,她没有办法说服母亲离开,只能先救自己。

她一向只靠自己。

睁开眼,她强迫自己后退,离开他的手能触及的范围,拿走他身前的冰桶,从中倒出冰块,放在一条干净的毛巾中,包起来敷在肿起来的脸上。

他收回手,像是没有注意她的退缩,只是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轻啜了一口。

「有那样一个杂碎在纠缠你,你为什么不收那十亿?」他看着她冰镇脸上的红肿,好奇的问,「你可以用那笔钱打发他。」

这句话,证明了他和她的生活有如云与泥的差别。

「他是个赌鬼。」她嗤笑一声,「再多的钱,给了赌鬼都是丢到水沟里,十亿和十元并没有太大的差别,都只在眨眼间就可以消失不见,他并不会因此不再骚扰我,只会再次狮子大开口,要得更多。当年,他甚至曾经拿我威胁我妈,不给他钱,他就要把我卖去―」她顿了一秒,握紧酒杯改口道:「换钱。」他猜他晓得她原本要说什么。人类都是自私的,为了私利,什么都做得出来。深吸口气,她放下酒杯,苦涩但诚实的说:「如果要我选,与其把钱给他,我宁愿拿去丢到水沟里。」

「你也可以找人干掉他。」

他提议,像在聊天气。

她轻笑出声,「说真的,我想过,但那是违法的,而且我也不想为了那混帐,在牢里待一辈子。」

她抬手将落下的长发往后摇到耳后,轻轻的一个动作,却扯痛了头皮,她疼得瑟缩了一下,一滴泪珠再次不受控制的飘出眼眶,她恼怒的咒骂着:「该死,我不该留长发的……」

「为什么?」他问。

她一僵,好半晌,才开口道:「那……让他更容易伤害我。」

长发只会让那人更容易抓住她,让她无法逃开他的暴力,她以为自己早学会教训,国中之后,她就不曾把头发留长,但三年八个月的自由,让她以为那人已经是陈年往事、陈旧泛黄的相片,只在恶梦里张牙舞爪。她在忙碌的日子中,任柔软的黑发恣意生长,她总告诉自己没空去剪,事实是,她喜欢看见镜中长发的自己,那让她感觉自由独立,而且恶梦已经远离。可惜一切只是幻影。

她深吸口气,决定明天就去把头发剪短。

放下杯子,她带着包着冰块的毛巾,滑下高脚椅,直视着他道:「我想我应该谢谢你。」

他轻轻椅着酒杯中的液体,只道:「记得煮饭就好。」

「我会的。」她转过身,朝客房走去,却听见他在身后开口。

「不要改变你的模样。」

她一愣,回首看他。

他拎着酒杯,提醒她,「不要为了他,那会让他觉得他赢了,别让他操纵你。」

他说得对。

在成长期间,她一直在那人的暴力阴影下过日子,她再也不要受那王八蛋影响操纵。

「我会留着长发。」她说。

「很好。」他满意的点头,嘴角微扬,「我喜欢你长发的样子,你把头发放下来很好看。」他的坦白,教她无言以对,只能沉默转身回房。冰块的冷,沁进她的肌肤,小脸却莫名有着火辣辣的烫。

轻轻的,她合上房门,然后锁上。

她知道,他会听见上锁的声音,让他以为她胆小又小心眼吧,总比让他误会她不锁门是个邀请的好。

你把头发放下来很好看……

只是一个小小的称赞,她不该感到高兴,不该有所期待。

她要应付的事情太多,不需要再多一个感情负担。

她自己一个人过得很好,现在这样就很好,她不想和任何人牵扯太多,她不想在乎任何一个人,她不想感受到心痛和那无止境的绝望。

门外那个男人,对她来说,是绝对不能碰触的一个。

他是有钱的大少爷,她只是个清洁妇。

麻雀变凤凰只存在电影情节,灰姑娘也只是童话故事,幸福美满的结局更是都市神话。他不可能对她真的有兴趣,就算有,也只是玩玩而已。她不要,绝对不要和妈一样,倾尽所有爱上一个人,然后不断承受以爱为名的伤害。

身体的伤痛,会好。

心痛不会。

她知道,比谁都还要清楚,她亲眼见证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她的母亲因为爱情而枯萎死去。

她绝不要像她一样。

现在,这样就好。

她将他锁在门外,也将自己蠢蠢欲动的心重新死锁。

她转过身,拿着冰块敷着脸,到浴室洗澡换衣。

凌晨一点,她终于熄了灯,躺上了那张柔软的大床。

她闭上眼,房门外,悄无声息。

你把头发放下来很好看……

他的声音,悄悄在耳边响起,教她心头微颤,轻暖。

别想了。她告诉自己,却不由自主的轻轻叹了一声。如果只是在梦里,假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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