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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枯坐在凉亭下,两眼无神地凝视着某个点。
泪,无声无息地落下。
秋浓,愁更浓。
常春守在一段距离之外不敢轻易地打扰花雁行。
或许他人没瞧见她的失常,常春这个日日跟在花雁行身边照顾她生活起居的丫鬟,可是全看在眼里。
西厢弥漫着一股浓愁。
身后一阵脚步声响起,常春原欲阻止对方经过,回头见了来人,大吃一惊。
是许久未见的齐壬符。
“王……”
常春正想福身,却被齐壬符制止,挥手屏退。
他站在原本常春站的位置,遥望着亭下那条纤细的影子。
虽然憔悴了不少,她依旧美丽,而今还多了几分楚楚动人的气息。
在别人眼里或许是那样没错,偏偏他总是看见她的深愁和眉间化不开的郁闷。
无论如何讨好她,费尽心力想博她一笑,恐怕比摘星抓月都难。
人们只看见她的美丽,又有人察觉她的悲哀吗……
这一切得怪她隐藏得太好,还是他人对她的渴求不过是那副美丽的躯壳?
他笔直地伫立着,两眼凝视着不远处的她。
叹息,悄声逸出。
“为何流泪?为何你总是愁容满面?”
那是一道因沙哑而显得苍老的声音,由不远处传来。
她当然识得声音的主人。
花雁行惊愣,猛一抬头望向声音的来源。
记忆中的那张娃娃脸像是历尽沧桑,成熟了许多,就连语气亦然。
他终于来了。
略微凹陷的两颊,颧骨更加突出,减少了稚气,却多了几分前所未见的霸气。
他也瘦了。
贪看着许久未见的面容,她连自己流泪都没发觉。
视线,模糊了。
眨眼,徒抖落更多的泪。
“你总是揪着眉,眉间颦着许许多多的愁,却从不跟我说。”踩着不同于以前的轻快步子,如今他整个人多了一份内敛。
花雁行说不出话,闪着泪光的眼直勾勾地瞅着他。
这么久的日子以来,他去了哪里?经过了哪些事?
多看下去,只会使得自己更放不下,她甚至希望有人能给她一巴掌,打醒不能克制的心。
谁说她不爱他?就是太爱他才不能陷他于不义,如果有痛苦,她愿意全替他揽下,但求他永远无虑。
“……”于是她选择沉默。
不能说,她什么也不能说。
不愿提起过去,不能告诉他孟少陵的计谋,她纵使有满腹的心酸想说,也只能独自吞下。
“你可知道我多想替你抹去眉间的忧愁,一点点也好。倘若你觉得日子很苦,过不下去,或是有任何的委屈心酸,都由我来担,只要你……”齐壬符像是没注意到她的沉默,继续说。
她听在耳里,更是疼在心底。
“我不能说!”花雁行激动地打断了他的话。
他的话太过动听,眼神仍是不变的诚恳,若是不打断他,只怕自己会忍不住将一切全盘托出。
“为什么?”他问,语气里有不解却没有催促和不谅解。
如同往常,他对她只有包容。
听在耳里更是让她止不住泪水狂掉。
齐壬符叹了口气,缓缓地抱住她。
几乎痛哭失声的花雁行一顿,霎时忘了哭泣。
属于他的温暖传递过来,不只是身体上,甚至透进她的心。
“如果你真的很难过,非要大哭一场才行,我可以等你。”原本比她还像个孩子的齐壬符轻轻搂着她,像对待一个在外受了伤回家寻求庇护的孩子,又像给予一个历经了沧桑波折的归人,一个最深最深的拥抱。
如果一切的苦都是为了等待这个温热的胸膛,那么什么都值得。
仿佛解禁了一般,隐忍在眼眶中的泪水打转,饶是不眨眼也不断涌现而出。
以为自己早忘了哭出声的滋味,一开始她仍哭得细微,慢慢地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哭得像个孩子,号啕大哭着。
把多年的心酸苦楚,不能告知的秘密,深埋在心底的伤痕挖出来,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
“你为何还来……”哭得声嘶力竭,她还是忍不住问。
“这个问题你以前也问过了。”齐壬符温厚的掌心轻轻拍抚着她的背,“只要你在的地方就是克尽千辛万苦我也要来。”
“你不懂……”她激动地直摇头,“你根本不知道我以前……”
她全身不能自主地颤抖,甚至有些痉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