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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彦,你为什么要是天炽的王族,你为什么要当这个天炽的大王?”娉兰低声地问,声音里充满了无耐和凄苦,风彦喃喃道:“我不知道,阿爸被人刺死时,我就知道我将来要做天炽的王,我要那些个害死我家人的人,一个个地臣在我脚下,我要他们一个个用血还回。”
“那你为什么要认识我呢?为什么要离开我呢?为什么要杀死孤坦大叔和月姨?”娉兰仰起头问他,黑暗之中她的眼睛也烁烁生辉,风彦竟不敢去看,狞笑道:“是呀,是我做的,我便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你有仇就来报,别放过我,永远都不要放过我!”
风彦本以为按娉兰的脾气定会怒火冲天,谁知她只是转过头去,并没有说话,许久她动了一下,风彦以为她要说话,谁知道她却将头越垂越低,终于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风彦如坠入无底的深渊,忽然之间眼前便无一物,只听见天边有闷雷轰轰地响过,如同打在他的心底。
他不敢低头去看,也不敢用手探她的气息,扯着缰绳的手不住地颤抖,极目远望去,草原漆黑一片,马蹄溅起水发出呼呼的声响,其余便极静,静到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哧哧啦啦的如同破了的风箱。
经过一夜的狂奔马早就吃不消,更何况它在混战之时还挨了一刀,毕竟是战马,竟带伤一路跑了这样远,此时终于支持不住长嘶一声,跪倒在地上,风彦不提防从马上跌下,但他紧紧地抱住娉兰,只怕她跌倒,背跌到水里生痛,也顾不得,依旧抱着娉兰,举起马鞭一下下地抽打着那马,怒吼道:“跑!跑呀!你为何不跑了?”
突然一道闪电划过天际,他看见那马竟眼泪汪汪地注视着自己,心里一软,整个人呆在那里。半晌一记响雷在不远处的山坡上响起,他才猛地惊觉,用力地抱住娉兰,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她,低声道:“打雷了,不要怕,我在这里。”
就这样一直坐在雨水里,不知道多长时间,他才蓦地想起,这是秋日呀,为何这秋日里竟打起了雷,难道这一切真是要了结了吗?
“你在想什么?”黑暗之中,一只温热的手攀上她的肩头。
她站在黑暗的城堡窗口,窗外的风将她的长发扯起,单薄的衣袍被吹得鼓起,风从领口穿入身体,冰冷刺痛。
“伤口又在痛吗?”他问,手慢慢地拂上她的胸口,那里有一道伤痕,是他亲手造成的。
“没有。”她向后偎倚过去,在他的怀里寻找着温暖,用了半年时间,她才活下来,她不知道生命原来是如此的坚强。
他用宽大的衣袖将她整个包在怀里,一切终于过去了。
风阳死了,楚楚回罗郦国了,风启被大兮人抓去大兮了,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风彦终于为自己的父亲报了仇,也终于坐上了汗位,所有的结果似乎都是完美的。
但风彦的心里却一直不安,他看不清娉兰的眼睛,虽然他一再表示他不在乎她是否完璧无瑕,她永远是他心中最美的妹子,却依旧温暖不了她那冰冷的眼眸。
“我想回狼山。”她忽然说,语气里没有一丝温度。
“你说什么?”迷失在情欲里的风彦猛地抬起头,注视着月光那样薄凉的双眸,“妹子!你还在恨我吗?”
“没有。”她缓缓摇了摇头,“就在你把那支箭对准我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你必须要这样做,我不因为这个恨你。”
“那是什么?”他追问,“我发过誓,我只会娶一个汗妃,不会再要其他女人,这一点你放心。”他忽然邪邪地笑,“怕我被别人抢走吗?”
月光倾泻下,他的眉目生动了起来,仿佛少年时候,娉兰有一瞬的失神,手指一点点地滑过他的眉梢,如果一切没有发生该好多,如果他们还在狼山该多好。
此时他们应该是共同在月光之下忙活着,月姨一定是在缝缝补补,孤坦在准备着第二天上山的东西,而她则坐在树下托着腮发愣,风彦一定又在弄一些小玩意,一切是那样的安详宁和,只有这样的环境才能给予她平静。
但实际却并不是如此,命运注定了他们是两条道上的人,他的肩头担负着整个族人的生死存亡。只是他更早更清晰地看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才一直深埋在自己的世界里,他才会在一切决裂来到的时候从容不迫。
所以,他可以高举起手中的箭,夺取他们所有亲人的生命!
“明天,我准备回去!”她说,声调缓缓的,不像以前那样轻快,她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敏感而脆弱?
“不可以。”他想也不想地回答,手臂加重了几分力。
她低低地叹了口气,把手伸入他宽大的衣袖里,得到她的鼓励,他将她扳转了过来,努力地吻着她的脸颊,一下又一下,如蝴蝶的翅膀扑闪着掠过。
她在他的热情下融化,全身都挂在他的手臂上,身后是料峭的窗,面前却是火热的怀抱,她的选择是对是错呢?
他爱惜地亲吻着她,像从前一样,虽然内心深处痛如刀割,但他不要她知道,她受过太多的伤害,他要温暖她,要爱护她,他多么希望能看见她清亮的双眸、调皮的笑容呀。
他的手带着火热在她身上抚过,她没有反抗,反而微微仰起脸,冰冷的小手颤抖着在他的袖中拂摸着他紧绷的手臂,他放心了,她是不会走的,她离不开他,就像在狼山,她一遍遍软软地求他。
天亮的时候,有人匆匆穿过空旷的走廊跑来。
“可汗!”一个高大的侍女面色苍白地在红纱帐外惊恐地高呼:“莫姑娘,她走了!”
“哦!”并没有太多的惊讶,他转头看看空旷的身侧,昨夜他就知道了这个结果,当他终于得到她的时候,他忽然害怕了,因为她竟是完璧无瑕的,可是她却不告诉他,看来她真的想离开他了。
“要不要找人去追回来?”侍女胆战地问。
“不用了。”他披了衣袍站起来走到窗边,在那里可以看见清晨人迹稀少的街道,她骑在马上,缥缈的晨雾里淡薄得如同一个剪影。
“她会回来的!”他嘴角挑起一抹微笑,转头温和地向那个发抖的侍女说:“下去吧,你们的汗妃,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