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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了……
吕祝晶离开长安的那一年,冬雪提早降临。四门学馆的赵助教刚刚讲授完《礼记》的义理。
井上恭彦坐在窗边的位置,有些失神地看着随风飘进窗内的雪花落在他搁在桌案上已经背到滚瓜斓熟的《小戴礼记》。
他轻轻弹去雪花,以免濡湿了珍贵的书本。
其实五经的内容,他在日本时已经粗略学过,只是认识尚浅。到长安求学已是第三年了,因为对汉语的了解更加通透,他已能充分掌握儒家经书的义理。
偶尔,在太学馆的吉备真备会找他与阿倍仲麻吕一起研究唐朝廷的律令,一二个人聚在一起,讨论这些律令挪用在本国的可行性。
奈良时期的大和日本,国家虽已有了基本的规模,但在律令的制定上,仍有许多不足之处。偶尔,在取得赵助教的同意后,恭彦会与吉备一起到律学馆学习唐律,包括整个国家的规模、制度,乃至法令的施行,都是他们感兴趣的。
阿倍仲麻吕则对诗歌特别偏爱,经常到着名诗人出没的诚里,以文会友。
在长安学习的日子固然充实,然而,自祝晶离开后,生活里似乎总感觉少了些什么、有点像是不够酸的醋、不够辛的酒、不够醇的酱油……日子依然照常在过,但就是少了一点味道。
授课结束后?同窗们纷纷离开学舍。
崔元善看着户外的雪,笑道:“欸,下雪了呢。”
转头对身边的恭彦道:“井上,待会儿有空吗?要不要一块去参加乐昌公主府的文会?”
乐昌公主是唐睿宗的第三女,当今明皇之妹,下嫁驸马后,住在胜业坊的公主邸。近年来经常在邸中举办文会。由于公主与明皇兄妹感情融
洽,因此若能得到公主的赏识,便有可能被荐举入宫,成为明皇身边的红人。是以每每举行类似的文会时,长安城内的文士学子莫不趋之若骛。
恭彦一边收拾着书本,一边看向外头的飘雪,半晌才回头道:“崔世兄,你先去吧,我还有事,不用等我了。”他已跟吉备约好,要去律学馆向律学博士请学。
崔元善并不意外得到这样的回答,二年来,井上恭彦几乎不曾参加过这一类的聚会。倒是他身旁另一名同窗笑道:“走吧!井上恐怕连诗都不会做呢,自然不敢参加文会了。”他从没见过这名留学生展现过他在诗文上的长才。
恭彦笑而不答。对于同窗的嘲讽也没放在心上。
待同窗纷纷离开学馆,恭彦向赵助教拜别后,也准备离开。
年高德劭的赵助教连忙叫住他。“请等一等,井上。”
恭彦回过身,连忙来到赵助教面前,拱手道:“老师,有什么事吗?”
曾经担任过许多次日本留学生老师的四门馆助教赵玄默,打量着渐渐褪去青涩外表的井上恭彦,迎视他清朗的目光,和蔼地询问:“先前我要你读的书,都读完了吗?”
赵助教经常借给他许多珍贵的书籍。恭彦点头笑道:“都看完了,正想还给老师呢,我现在就去拿——”
“不用急。”赵助教说。“不用急,井上,我只是想问问你的想法。”
恭彦不大明白,只能道:“老师请问。”
赵助教眯着睿智的眼眸望着他的日本学生,谨慎地道:“你在我门下学习也三年了,我能教给你的已经不多!”他示意恭彦别打断他的话,又说:“朝廷将会在明年开设宾贡科的考试,我想知道你是否有意于大唐的仕途?”赵玄默身为国子助教,有机会向每年负责贡举的座主推荐学生。任职国子监以来,受他推荐而中举的生员不在少数。
恭彦讶异地看着赵助教,显然没有料到赵助教会询问他这个问题。
见恭彦面露诧异之色,赵玄默笑道:“这没有什么好意外的,孩子。你应该很清楚,你是我门下学习最认真的学生,为人师的,会想提拔自己的学生,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我见你不常与朝中大臣往来,也不曾特意去结识城里的名流,虽然你可以藉由宾贡科进士出身,但倘若你真有意于仕途,应该要积极一些才是。”
见恭彦不语,赵助教又道:“为师虽然只是个九品的助教员,但也认识不少朝中有力的大臣,倘若你有意的话,为师可以为你引荐张九龄大学士,他一向惜才、爱才,必定会!”
“承蒙老师厚爱。”井上恭彦赶紧打断赵助教的话。“恭彦自知才学尚浅,还没有想过要入朝为官的事,请让我继续在老师门下完成学业。”
赵助教慈蔼地看着他年轻的学生。“可是我认为你已经有资格赴考。虽然你是个留学生,你想要多加学习的心,我能够理解的;但所谓的学习,还包括许多书本上无法传授约经验,在朝廷任官是很好的历练,你何不放胆去试上一试?”
恭彦谨慎地回答:“老师,恭彦并非是谦虚,而是自知自己确实还需要学习。当朝科举以诗赋为主,延揽的人才也多是能文之士;而我真正感兴趣的,却是贵国的典章★梅儿姑娘の宝贝书苑★请支持cinna.to.6600.la☆☆☆制度、文化风情,这也是我千里来唐的目的。我真的非常感谢老师的教导,但我认为自己还需要一段时间。更何况,能在大唐名儒的门下受教,恭彦深感荣幸。”
被称为开元十八学士之一,曾获得唐玄宗赏识的赵玄默仔细凝视着井上恭彦,好半晌才笑道:“好吧,就让你自己决定吧。只是,当你觉得可以了的时候,一定要让我知道。”
“好的。”恭彦点头答应,跟随老师走出学馆。
馆外的天空自方才便飘起细雪。
赵玄默突然问起祝晶的事。“对了,怎么好似许久不见你那位小友?”
恭彦有些讶异,怎么连赵助教都知道祝晶?
伸手盛住一缕飘落的细雪,他眼色不自觉转柔。“他走丝路去了。我也正想念着他呢。”
与祝晶分别的感觉很奇怪。原本还担心将来他离开长安时,祝晶会伤心难过;可没想到,此刻,他人还留在长安,祝晶却去了千里之外的西域。虽说只是几年的分别,但打从祝晶离开后,他就开始想念他了。
他想念他的笑容、他照照生辉的眼眸。
不知他现在一切可好?
今年冬雪似乎来得稍早一些,西域也下雪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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