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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後,修若娜忍不住叹了口气,「有了金砖怕缺角,一屋子阴阳怪气的。」
她走到书房。叩叩——
「进来。」沉缓的嗓音传来。
推开门,翁国钦坐在名贵的椅子上,闭着双眼似是在沉思。
她犹豫着,该称呼外公还是……
翁国钦睁开眼,看透她的挣扎,遂而主动问:「还习惯吗?」
「习惯?」她眼珠子转了一下,纳闷,她也才刚到,没什麽习不习惯吧,就是还在摸索这一屋子怪脾气的人。
她看看眼前这老翁,努力的想要把SergioW集团总裁的尊贵身分跟眼前近在咫尺的老翁叠合在一块,内心还是忍不住大叹不可思议。
「请问,你真的是SergioW集团总裁?」
「怎麽,我不像吗?」翁国钦觉得莞尔,指着面前一张椅子,「坐吧。」
她挥挥手,「不用了,我站着就好。」她浑身不自在,虽然血液里是亲情,但是,就是觉得疏远。
「你对你母亲有什麽印象?」翁国钦问。
母亲?印象?修若娜在心里思索了须臾,却不知道回答什麽,只能无力的摇摇头。记忆是模糊的,容貌也是模糊,又或者,在她的人生里,母亲这个角色根本是虚幻的。
「唉……」翁国钦叹了一口气,「都怪我,都怪我。」他自责不已。
「怪你?为什麽?」她很认真的问。
翁国钦望着她清澈的眼睛,除了感伤还是感伤。瞧,这孩子长得跟倩如年轻时多像啊,一样的美丽可人,尤其是那双澄澈透亮的眼睛。
「我母亲她……不欢迎我回来吗?」她试探的问。
毕竟,到现在为止,她还没见过她,母亲也不打算主动现身似的。
「孩子,听我说,你母亲她已经死了,在你很小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翁国钦难过的抹了抹苍老的脸。
死了!她那素未谋面的母亲已经死了?
怎麽会,她以为,她会有机会见到她的,她还想亲自问问她,为什麽当年她那麽小,母亲却可以这样冷漠的抛下她?
笑容从她脸上敛去,修若娜退了几步,「……你骗人。」温度从指尖一点一滴的褪去,感觉整个人就要冻成冰。
「我没有骗你,倩如已经过世十多年了。到了义大利後,她的身体状况一天不如一天,最後还是没撑过来。」
修若娜无言。
「早知道她会走得那麽快,我当初真不该强迫她到义大利,不该拆散你们一家子,这是我心里的愧疚,最沉重的愧疚啊!」
修若娜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无法接受……
母亲死了,她没来得及见上一面的母亲早就死了!忘了自己是怎麽离开书房的,这一夜,修若娜辗转难眠。
连续几个小时,她都用一双大眼睛愣愣的瞪着天花板那盏义大利的手工华丽艺术灯。
宿文棠把房间让给了她,等待明天她的房间收拾好,她就可以睡在属於她自己的房间了。
然而这一夜,她的胸口像是被压了重物,沉得叫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挣扎了半晌,终於再也忍不住的翻开棉被——
跌跌撞撞的下床来,一屋子的漆黑,她茫然旋了一圈,不知道能去哪里,只知道要逃。
但是,在这异乡,她又能逃去哪里?
真的要在这屋子留下来吗?这里根本不属於她,全然的陌生,连母亲这象徵着最後一点的牵系都已然不复存在,她真不知道留在这里做什麽!
想起父亲,她潸然泪下,恨不得能够靠在父亲怀里撒娇,让父亲为她挡去这些诡异的氛围。
凌晨三点,她跌跌撞撞的摸索走出房门,在水晶灯的华丽光影下蹒跚的走,她想要呼一口纯净的空气,想要洗涤内心所受到的震撼,脑子几度想着那模糊的身影,却又痛苦的甩去。
「为什麽你死了,为什麽在我还没亲口质问你的时候,你就死了?那这些年的我和父亲隐忍的思念,到底算什麽?」她慌乱的喃喃自语。
修若娜赤着脚走了下楼,穿过铺着地毯的客厅,一路的往外走去,她急切的打开了门锁,在这凌晨三点,迎着满面的冷风。
走了一段路,最後,她哭泣的扑跪在外头的人工草地上,彻骨的冰从膝盖上传来,只是她已然无觉。
眼泪成串的掉落,她颓然的坐在草地上,心里仍不愿相信母亲早就已经离开人世。
「妈妈……妈妈……」她哀泣低喃,这始终搁在心里偷偷呼唤的称呼,最终还是只能在心里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