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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流远神情亮了一下。「他常唱给你听?!」
白霭然颔首。「我不认为他不喜欢这首歌。」
松流远感叹地苦笑。「也许,你是特别的吧……但是,他确实不喜欢这首歌——」
白霭然轻颦眉心。「你为什么这样说?」他唱一首自己不喜欢的歌给她听,叫做她是特别的?
「我想,他止目让你知道……」松流远语气慢慢,融进那久未调音、不那么悦耳、有些悲沉的老琴声中。
Youaresobeautifultome
Youaresobeautifultome
研究室熄灯那一刻,大雨猛地暴落。今日天候恶劣,不像以往,清晨离开研究室,总是能迎接灿烂朝阳。
松流远急步通过中庭,看了一眼环绕梁柱的装饰。两天后有个节庆,冷硬的建筑像穿了小丑袍般,变得金光闪烁、色彩缤纷。松流速打开伞,步下阶梯,离开中庭,打算回宿舍休息过,等雨停,再去探望恩师柏家德。他想不起柏家德最近一次清楚记得他是松流远,是何时的事。恩师柏家德的情况时好时坏,听说前天已从疗养院返回教职员宿舍,准备和家人欢度佳节。
这么说……恩师的状况应该很良好。松流速想着,看看手表,心里有些忧有些喜。雨声之中,隐约听见有人哼唱着〈Youaresobeautiful〉。
松流速寻望着。一抹身着睡袍的影子穿过雨幕,迎面而来。那人说:「流速,你还是这么早,昨夜又睡在研究室了?」然后,哼唱〈Youaresobeautiful〉的嗓音清晰起来。
松流远惊楞,看着眼前的柏家德从他章外走过。「柏老师!」他开口。
「你过来吧,我有话跟你说。」柏家德说,哼歌的嗓音没断。
松流速震了一下,回身看见柏家德正往大楼中庭走,赶忙追上。柏家德没撑伞,身上的睡袍湿了,脚下的室内鞋吸饱了水气,尽管如此,他的步伐依然坚定,充满优雅底蕴。他在一张长木椅上落坐,黑眸盯着松流速接近。
「柏老师……您认得我?」松流远收伞,微喘地问。
柏家德一笑。「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我怎么会忘记你。」被雨淋湿的俊颜容光焕发着。
松流远好久不曾见过恩师脸上出现这种表情了。他压抑激动的情绪,想说些什么。
「恭喜你,流远。」柏家德的嗓音继续传递。「我听说了——你通过论文答辩——」
松流远神情一闪。「您知道?!」这使他诧异。柏家德今日的言谈不紊不乱,像个正常人。「柏老师,您怎么——」
「流速,」柏家德没给松流远插话,迳自问:「你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我跟你说了什么吗?」他眸光望向远处。
松流远看着柏家德。好一会儿,柏家德没再开口,似乎在等他的回答。于是,他说:「您说,松柏本一家——」
柏家德点了点头。「没错。我们是一家人——流速,我的儿子柏多明我,从今尔后,要拜托你了。你把他带走吧,带得离我远远的……我一个人在这儿等警方来就行……」
松流达一凛,胸口漫起一股不安。「柏老师!您在说什么?!」
「我一个人在这儿等警方来就行……」柏家德呢喃,眯眼,仰起俊颜,雨痕从发丝、从脸颊滑落,他哼唱着〈Youaresobeautiful〉。
远处传来警车呜笛声。
这个暴雨清晨,松流远冲到柏家德住处。十三岁少年柏多明我坐在钢琴前,不断弹奏着〈Youaresobeautiful〉,他的母亲躺在主卧室大床上,没了呼吸。
「这事不能怪爸爸……」柏多明我对松流远说这话时,脸上的泪痕已干得深刻,像侵入肌肤底层,占据了他青春的脸庞,烙了阴影。
Can\'tyousee
You\'reeverythingIhopefor
You\'reeverythingIneedyea
Youaresowonderfulbaby,babytome
台上歌手连唱了几次,〈Youaresobeautiful〉终于进入尾声。
白霭然也从松流远苦涩的回忆中醒神。她摸摸自己的脸,缓缓起身离座,往餐馆外走。
柏多明我倚在餐馆外的灯柱下抽烟。
白霭然快步经过,不看他。
天上满是阴云,没有星,没有月。大河切割了贫穷与繁华,过了桥,像是到了另外一个国家。这是个幽黯国度,现实残忍。他很强悍,他什么事都遇过,他会没事的,她也会没事的,他们平行最好,千万不要有交集……
白霭然走着走着,到了桥头,泪水在她美颜上横肆。她猛然转身,往回跑,朝那灯下抽烟的男人的怀里奔。
她紧紧地抱住他、吻上他,告诉自己,他很强悍、他很强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