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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婆”的样子,不过,眼前的胖梅怎么看也不可能和骨瘦如柴的“芦柴棒”相提并论,胖梅圆圆滚滚的身躯足可以装下两三个“芦柴棒”。汪晓静下意识地微微低下头,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机械地跟着胖梅继续向前走过去。恍惚间,汪晓静竟然产生了一种错觉:收发室里的那几个男人似乎就是《包身工》里穿拷绸衣服的打杂的和请愿警,他们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就等她走过去之后便会恶狠狠地一拥而上,把她摁倒在地。汪晓静越想越怕,不知不觉间脚步就慢了下来,落在了胖梅的身后。
“好了,把头抬起来吧,别跟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汪晓静的耳边响起了胖梅的声音,“差点儿被你害死!你呀,就你刚才那个样子,最容易引起保卫科的怀疑。看来还是小啊!以后多学着点儿吧。”胖梅的语气里多了一点点儿的责怪:“照葫芦画瓢你都不会吗?我不是让你自然一点儿的嘛,可你脸上的表情那是什么啊?那不是摆明了告诉保卫科的人你做贼心虚嘛。你说你,你又没揣酒,有什么好害怕的。我裤腰里别着两瓶酒呢,我都没在乎,你怎么就吓成了那个样子?幸亏我和今天值班的这几个人还算熟悉,他们才没有找麻烦。如果换了别人,准会因为你被抓了现行。一旦被抓到,轻则罚款,重则开除。这多坑人啊!”
胖梅的一顿牢骚让汪晓静都不知该说什么了,她对胖梅有些不满,在心里嘟囔道:“又不是我让你偷酒的,怎么能说我坑人呢?你也太不讲理了吧?”这些话儿,汪晓静却没敢跟胖梅说出来。
胖梅似乎也不想听汪晓静解释,她更急于离开,话儿一说完,便先走开了。
“哼——”汪晓静自然有些生气,冲着胖梅的背影气呼呼地哼了一声。汪晓静左右看了看,有些犹豫了,她不知道哪辆通勤车是往她家的方向去的。
“跟我走吧,陈师傅那辆车送咱们这趟线儿,在你家附近有一站,下车的人还挺多的。”张姐从后面走了过来,说道。
“谢谢张姐,我来帮你拎个包儿吧。”汪晓静连忙回头,看到张姐的手里拎了两个包儿,看起来沉甸甸的,她马上说道。
“哦,不用了,不沉。”张姐急忙拒绝了。
汪晓静这时反映快了,立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张姐的包里装的也是酒,担心我不小心碰碎了,所以才不让我帮忙拎的。”想到这,汪晓静连忙收回了手,不自然地笑了笑,神情很有些尴尬。
张姐似乎也猜到了汪晓静是怎么想的,但她却神情自若,说道:“有些事,总是需要有人来教的。我是你的组长,即使是为了刷瓶组的团结,有些话儿,我也要告诉你。至于领悟到什么程度,那就要看个人的悟性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师傅临进门,修行在个人’。别人怎么教,那都是些皮毛,想要彻底地弄明白这里面的学问,不仅需要时间,更要用心地去观察才行。但有一点儿一定要记住,我们不过是个小小的工人,爱国爱厂的高调就尽量少唱吧。还有,你看到的,听到的,就不要随便跟旁人说起了。我今天告诉了你不少,回家后慢慢地琢磨吧。车来了,我们过去吧,希望今天能有个座儿。”张姐说完向便刚刚停在另一个厂门前的大客车走了过去。
汪晓静听了个稀里糊涂的,刚想张嘴问,但看到张姐向前走去,她连忙跟在张姐的后面上了大客车。
大客车上已经坐了很多人了,张姐一直向后面走过去。走到最后一排座位,张姐把手里的包放到了座位底下,随后坐了下来。
汪晓静坐在了她的旁边。“张姐,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啊?都是咱们厂子的吗?”汪晓静看了看前面,小声地问道。
“他们都是‘国营’那边的,咱们属于‘大集体’,是附属于‘国营’的小厂子,没有通勤车,只能‘蹭车’坐。今天还不错呢,好歹有个座儿。往常连过道儿都站满了咱们小厂子的职工。”张姐压低了声音跟汪晓静解释着:“也不知道是谁定下的规矩,通勤车先接‘国营’的,然后再来这边接‘大集体’的,多少年了,一直这样。所以,站着的人几乎都是咱们小厂子的人。年节分东西的时候更明显,‘国营’的,分的都是好东西,大包小包地往家搬。咱们小厂就不行了,分几瓶酒就打发了。这就是国营和集体的差别啊!”
“怎么会这样?这也太不公平了。“汪晓静似信非信。
“没什么公平不公平的,谁叫咱们是‘大集体’呢。”张姐好像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待遇,脸上是一副听天由命的神情,说道:“这也就是像你这样刚进厂的后辈觉得不公平罢了。据我所知,这规定自建厂以来就这样流传下来了,公不公平,那不是咱们这样的小人物能说得算的。大家伙儿早就习惯了,现在连牢骚都没有了。你呀,就慢慢地习惯吧。”张姐说到这,打了一个哈欠后,接着说道:“我是最后一站下车,先眯一会儿。你自己看着点儿,到了你家附近的站台,跟着其他人下车就行了。”说完,她身体向后一靠,闭上了眼睛。
看到张姐已经没有想说话的意思,汪晓静也不好再打扰她,便把目光转向了车窗外。通勤车的速度快了起来,路上的行人一闪而过,被远远地落在了后面。汪晓静的目光渐渐地变得迷茫起来,心里忽然涌上一丝的伤感,“难道说我的人生就要跟这些人一样度过吗?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重复着这样单调的工作,这绝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该怎么办,明天还要来上班吗?汪晓静在心里一遍遍地问着自己,鼻子一酸,她的眼里已经涌进了泪水。
身旁的张姐已经睡着了,并发出轻微的鼾声。汪晓静疲倦地闭上眼睛,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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