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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土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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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家的要是死咬住咱家不放咋办?凤山怕是还得叫咱家出丁哩!”

许士昌说“你以为凤山有那好心?不叫咱家出丁是政府规定的,他想抽也抽不上!”

这些日子许士昌心里疼得滴血,恨透了土改,恨透了贫农团工作队。村里一动员参军,他就知道这回自己的儿子必定逃脱不了了。没想到三个人高马大的儿子一个也不征,许士昌庆幸之余又犯起糊涂来;要说政府好吧?政府分了他的地。要说政府不好吧?政府却没叫他儿子当兵。他弄不清是该骂政府还是该谢政府了。

其实许凤山巴不得从许士昌家里抽两个兵丁,他也弄不明白为啥地主家就不征兵。

出发的日子转瞬即到,工作队,贫农团敲锣打鼓欢送新战士参军,一点名发现少了许禄。许凤山立即带了两个民兵找到许士文家,叫许士文交出儿子。“长嘴老鸹”推开男人自己迎住许凤山说“许凤山,我今儿个跟你说明白,许士昌的儿子去,我家许禄就去。许士昌的儿子不去,我家许禄也不去!”

许凤山急了,说“许士昌是地主,你也想当地主?”

“长嘴老鸹”说“只要不叫我儿当兵,别说地主,天主我也敢当!你把我也划成地主吧!也斗争我跟我算帐吧!”

许凤山说“就怕你还当不上哩!你有一百亩地么?有,我就不叫许禄去,没有,就得去!”

“长嘴老鸹”忿然道“说了半天,到底还是你叫我家许禄去的吧?我家咋得罪下你啦?你偏心眼儿!我们就不去!”

许凤山厉声喝道“士文家的,你别耍赖!名单已经交到区上了,你不交出许禄就是违抗命令破坏征兵!”

“长嘴老鸹”见来硬的不行,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你们不讲理呀,许士昌仨儿子都不去,为啥偏就叫我家许禄去?我不活啦……”

许凤山吼道“她破坏征兵!把她捆起来吊到树上!”

俩民兵架起“长嘴老鸹”就往外拖,许士文知道许凤山既说得出就做得到,他连他亲大伯都打得满嘴冒血,远房叔婶算个屁!

许士文一把拉住许凤山“凤山,凤山,我家许禄去!去!我这会儿就给你找他去。”

许士文领着民兵找来了许禄,几个人七手八脚给许禄戴上大红花,推进新兵行列送走了。

玉县,汤县一带的炮声渐渐消失,不久,激烈残酷的张家口战役结束,解放军攻占张家口,切断了傅作义将军西去的退路。老百姓不知道后头还有更大的战役,以为张家口打完了仗就打完了,那些被征兵的人家都焦急地盼望着自己的儿子兄弟回来。

终于有人回来了。傅作义的八十三师征走的十五人里陆陆续续回来七人,其中两人受伤,加上开小差回来的许凤山,总共回来八个人。不久,参加解放军的二十六人那一批也有人回来了,前后回来六人,身上都有伤残,不能再继续战斗。区政府给他们发了残疾军人光荣证。

又隔了一段时间,区政府送来了十一份阵亡通知书和十一个烈属证。这十一名烈士中,有许世文的儿子许禄。接到通知,“长嘴老鸹”当下就哭的没了人形,许凤山劝了两句要走,“长嘴老鸹”扑过去死死抓住了他发疯地喊“许凤山!你还我儿子9我儿子!你们夺天下争江山,为啥要拉我的儿子给你们卖命?你们咋把我儿子抓走的,咋给我送回来!这个本本我不要!一个小本本换我儿子一条命,不行……不行……”

看着“长嘴老鸹”披头散发的惨样,许凤山叹了口气说“婶子,征兵是政府叫征的,又不是我叫征的,我也作不了主呀,我不是也让抓去当过兵吗?”

“长嘴老鸹”绝望凄厉的哭嚎令人毛骨悚然,十一户哭天抢地的人家把个马营堡哭得天昏地暗,到处是眼泪,到处是无可奈何的叹息和揪心扯肺的挂念。

我至今还记着那一段悲惨的日子,在那些日子里,村子里每天都有哭声。马营堡七十多户人家,就有三十八户家里有人当兵。八十三师征走的十五个人里还有七个人没有消息,解放军征走的二十六人还有九人生死未卜。这些人家不敢明着哭,不知道人生死就先哭,那是咒活人死哩。不知道消息,总比那张白纸黑字字字让人心碎的死亡通知书要好得多。可是,那种不知道亲人死活的煎熬,也能把人活活折磨死啊!

我们一家人就饱受着这种煎熬。从早到晚,家里几乎听不到说话声。就连三岁的小妹敬美也不闹着出去玩了,天天躲在炕角盯着娘那张让人担心让人害怕的脸,一双幼稚的大眼睛里充满了茫然和恐惧。我哥庞敬勤参军以后一直没有音信,我大伯家的敬业大哥时间更长,差不多有一年没有消息了,耳边这一阵阵的哭声,怎能不叫人肝肠寸断!

不止我们马营堡,许多村寨都沉浸在悲哀里。区政府拨来了慰问粮,还有慰问肉,分发到烈属和残废军人手中。在那个艰苦的年代,这一点儿粮食和肉给人们带来了巨大的安慰和温暖,人们的悲痛渐渐平息,稀释,像老土墙在岁月的冲刷中不知不觉褪得没了颜色。

那七个从八十三师回来的人联合起来去找许凤山,问许凤山说,我们也是当兵回来的,我们也有伤,为啥不给我们发慰问粮慰问肉?许凤山一开始真让问住了,琢磨了半晌冷笑道“你们当的是啥兵?人家当的是啥兵?你们当的是国民党,打的是**!人家当的是解放军,打的是反动派!能一个样?说不准咱们村里死的解放军,里头就有你们打死的哩!不抓你们蹲大狱,够便宜啦!”

七个人吓得面如土色,跑回家几个月不敢出门。

一九四八年秋天是土改后的第一个收获季节,丰收的喜悦和丰收的忙碌暂时驱散了人们心头上的阴云,爹和娘也暂时丢开了对哥的牵挂,两人一起忙着收割打场。我家还是原先那四十五亩地,没多也没少。哥在的时候,顶一个壮劳力,哥参军走了,娘心疼爹,把家务活儿整个儿交给了我姐敬爱,自己天天跟爹不是在地里就是在场面上。这一年我已经十岁,也能顶半个劳力,下了学就去帮着爹娘干活儿。姐姐敬爱除了做家务看弟妹,一有空也下地,她下地就得带着敬和敬美,小弟小妹晒的黢黑,就像俩碳泥捏的孩子。

有一天晚上,大伯庞日明意外地来到我家。自从大爷爷把田产卖给天成大伯搬进城里以来,这是大爷爷家的人头一次回马营堡。日明大伯拿来一包布,几包点心,还有一包水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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