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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秀婶子死后两个多月,一九五一年冬天的时候,三叔从武汉给爹来了一封信,同时还意外地给我也来一封信。给爹的信寄到了乡政府,信封上照例写的是我哥的名字。给我的信寄到了学校,信封上是我的名字。
这是我平生收到的第一封信,新奇的信封和邮票让我和我的同学好奇不已,我很是自豪了一段日子。这封信意味着我已经开始走进大人们的那个混乱而费解的世界。
三叔在给爹的信里说,他很快就派人来接敬军——他已把宋全龙的名字改为了庞敬军,让家里和天成大伯做好准备。他在武汉的情况却一字未提。
三叔在给我的信里交给我一项重要任务,让我在敬军走的时候悄悄在进秀婶子坟上抓一把土包好,交给敬军给他带去。叮咛这件事一定要秘密,不能让别人知道,连我爹我娘都不要告诉,给我写信的事也不要跟别人提,如果有人问,就说是询问我的学习成绩的。三叔的信让我突然有了一种长大了的感觉,能替三叔办事,能替三叔保守秘密,我又高兴又自豪。
趁家里没有人的工夫,我偷偷翻出娘的碎布包袱,从里面挑了一块给敬美做兜肚剩下的红布,从进秀婶子坟上抓了一把土小心翼翼包起来,一直藏在我的书包里头。
三叔派来接敬军的人是他的警卫员小满叔叔,小满叔叔开春时跟三叔来过,我们都认得他。小满叔叔拿来五百块钱,给了天成大伯三百,给了爹二百。爹不要,小满叔叔说这是首长的命令,他必须执行命令完成任务,不然回去就得受处分。爹跟小满叔叔讲不出道理,只好收下。
天成大伯给敬军换的新棉袄新棉裤都是我娘缝的,新鞋是进秀婶子早就做好的。临走那天,大人们在东厢房里说话,我把敬军拉到我和哥住的耳房,把包着土的徐布包装进了敬军的口袋里,小声叮咛说“龙龙,这里头是三叔要的一把神土,你要亲手交给三叔,千万别弄丢了。”
不知是我的神秘把他吓住了,还是他自己无师自通地懂得了红布包的重要性,五岁的敬军庄重地点着头,神态严肃深沉,就像个饱经风霜的男子汉。
敬军走了不到半年,第二年河开雁来的季节,天成大伯的一个什么亲戚突然从口外跑来,打听天成大伯的娘和天成大伯的消息。天成大伯在进秀婶子坟前烧了纸,叫全家跪在坟前磕了四个头,然后拿着三叔给的三百块钱作盘缠,带着不到七岁的全家跟着天上的大雁返回了口外的老家。六零年大灾荒时期,我们那里有一些人饿死了,许多人跑到口外谋生,后来在回来的人里有人在口外的包头看见过天成大伯,天成大伯又有了一个新的家庭,婆娘是一个泼辣能干的蒙古族寡妇。天成大伯在包头市运输联社当马车工人,全家已长成了大酗子,跟着一个打马掌的师傅学徒,父子俩总算过上了安稳的日子。
李参谋长又给庞日高找了个对象,是武昌纺织厂的一名女工,工人阶级,性格温顺,模样也好。庞日高连面都不见就一口拒绝。李参谋长知道庞日高不是不好意思而是铁了心不再讨老婆了。自从儿子来到身边,庞日高似乎什么都不再想,仿佛有了敬军就拥有了整个世界。
可是庞日高的日子只有他自己知道,新来的勤务员小杜没心没肺粗枝大叶,衣服洗不净,做饭更是一塌糊涂,好鱼好肉经他一做闻一闻都让人恶心,还不及咸菜可口。甘自平常常要把小杜洗过的衣服再洗二回,把小杜做好的菜回锅再做二遍。庞日高对小杜没批评过一句,没有女人的日子就是如此,他不怨小杜。
而甘自平看见庞日高父子吃饭就不由得伤心落泪;哪怕饭菜再不好吃,首长也从不吭一声。他不说话,小敬军也不敢说,有时咽嘴里的饭看上去就像是咽黄连。甘自平快要和小满结婚了,就要离开首长去独立生活了,她怎忍心看着首长过这样的日子?可是首长已决心不娶,她也不敢去劝首长。
忧虑中的甘自平终于想到一个主意,叫自己在老家守寡的小姨来给庞日高当保姆。小姨善良勤快,曾是家乡人见人夸的俊妹子,有她在首长身边可太叫人放心了。甘自平向李参谋长汇报了自己的想法并介绍了小姨的情况,得到了李参谋长的全力支持和配合。
甘自平的小姨叫熊来群,二十六岁,烈属。她丈夫于一九四九年初应征入伍,同年在万县战役中牺牲。熊来群现在荆门乡下婆家守寡,有一儿一女,儿子七岁,女儿四岁。
听说熊来群的丈夫也是在万县战役牺牲的,庞日高便对熊来群有了一种说不清楚的亲切感。他是从万县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大猛就长眠在万县,万县战役似乎在他和那个未曾见面的熊来群之间建立了某种联系,何况熊来群还是甘自平的小姨。这些情况都促使庞日高无法拒绝李参谋长的建议。
甘自平从荆门乡下领来了自己的小姨熊来群,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小姨的到来似乎使首长的心情变得更沉重了,庞日高比以前更沉默寡言了。
熊来群的名字听起来不像个女人,然而这个熊来群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充溢着成熟女人的丰韵。虽是农家少妇,手大脚大,胳膊腿结实的像棒棰,但那种长期劳动造就的体形透出的是一种朴实的美,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散发着浓烈的乡野气息。刚见面时庞日高只看了熊来群一眼就急忙移开了眼睛,从此再不正眼看熊来群,也很少跟她说话。
熊来群住进了二楼小甘的房间,小甘搬回了医院宿舍,她和小满都在为不久后将要举行的婚礼作着准备。
熊来群对庞日高古怪可怕的模样和严重的残疾似乎全然不觉,她把对丈夫对儿女的体贴全部倾注在庞日高父子身上。她常这样想,如果丈夫没死,哪怕变得比首长还难看,哪怕比首长残废得更厉害,那也是她天大的造化天大的幸福。所以,熊来群一点儿都不觉得庞日高难看,至于害怕就更淡不到了。让她感到不安的是首长对她的态度,她不明白首长为什么从不正眼看她,不明白首长为什么不愿意跟她说话。她想不出来自己哪些地方做的不好,几次问首长,首长都说很好,这就让她更加困惑不解了。
一天夜里,庞日高咳嗽着上厕所,不知怎么突然咳得很厉害,熊来群听见动静急忙披衣下床,扶着庞日高去卫生间。到了卫生间门口,她推开门要扶庞日高进去,庞日高却挣开她的手把她推出去关上了门,还插上了插销。熊来群站在门外无声地哭了。
清早,甘自平过来给庞日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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