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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毛雨断断续续地下。
水泥路地面,一会儿干一会儿湿,厚厚的黑黑的青苔那是爆裂了一阵又滑溜一阵。干时还可,鞋子粘上青苔沫,最多掸掸拂拂就没事。如是湿时,走在上面就似滑雪,稍不留神,不是屁股墩坐在地上,就是四脚朝天,惨不忍睹。
这天晌午,三进三出戒毒所的华北,心里装着事,从贵港的家门走出没几步路脚下一滑,差点儿双腿分家。他站直起来看看地面,又抬头看看天,不由得暗地里沉吟:难道这次行动,没有上次——
冼光照去高平地岭长住的那天下午。华北知道华南和华贞他们围岭的准备工作已就绪,而且他判断:他们去围岭一定是抄华东家藕田和废猪场这边近路,绝对不会往墨砚岭头再转老人路那么麻烦。于是先一步溜上墨砚岭头顶,悄悄地从老人路过去。神不知,鬼不觉。
他来到他光照叔的住宅,有理没理先向他光照叔来一个深深的三鞠躬。一是感谢他光照叔在生时对他关照有加,二是请他光照叔在天之灵保佑他。
华北抬头瞄了瞄阴霾的天空那飘荡的乌云,又掉转身瞧瞧此起彼伏的小山头那青黄之色,然后侧耳倾听华南和华贞他们来了没有。
高平地岭周边仍好静。
华北自觉有点毛骨悚然。他默默地瞟瞟他光照叔的住宅,心说光照叔不会从里面拱出来吧?
冼光照的住宅坐北朝南。左右与后面是茂密的松林和青黄色的黄茅,前面是田垌和河流,风景独好。黄泥夹沙的住宅,有密密麻麻的纸箔点缀。华南那根孝子棍深深插在北侧,特别眩目,也特别的孤单。南面那个用榕树枝扎成的中间贴斗大的“奠”字的花圈,高高地仰着头,无可侵犯的样子……
高平地岭的东北面传来了脚步声。
高平地岭的东面传来了人肩负重物的喘息声。
华北不等人来到,一个屁股坐到花圈上,可不可侵犯管你个球,而且还顺势双手交差枕于脑后,翘起了二郎腿,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围岭不单华南和华贞,冼光普和冼光砚也来,而且朱青青也来了呢。冼光砚挑着酒肉和纸烛,冼光普扛着铁锹。至于朱青青为什么会来,这个只有她自己最清楚;或许是为了给她舅舅铲铲水沟修修房子,又或许是以华南的准媳妇来的也未可知。
然不管朱青青抱着什么样的心态,但她走在最前面,眼也最尖。她老远就看到华北睡在了花圈上,吓得她大气也不敢出,脚下也如生了根。
朱青青突然的驻足不前,在后面挑担子紧跟的冼光砚硼的一声撞到她背上。朱青青跟跄一下向前快走了几步,伸手拽住了身边的树木才不至于跌倒。
这是怎么啦?
一行人疑惑地看着朱青青。
朱青青喘定了一口气,向前一指。
啊!……
华南快步绕到朱青青前面冲向华北;当然,也是冲向他父亲的住宅。
华北的眼睛闭着,胸部起伏均匀,似乎睡得正香。
华南一脸的诧异:华北这小子是唱的那一出?呀!
华南抬起脚想踢醒华北,那知冼光普上来制止。他向华南呶呶嘴,示意先给他父亲的住宅铲水沟,他拿出了手机。
很快。冼光佑飞奔而至。冼显鹤也一瘸一瘸的走来。看得出他们的脸上是多么的难堪。
冼光佑走到半道上,是手上在路边捡得一木棍抓在手上的。他的本意是见到华北,不论他是死是活,先抡他一顿再说。可当他上气不接下气的来到华北的面前时,却又下不了手。不是他这个父亲心不够恨,而是不对生人对死鬼。再是,他的父亲这时也赶到了。父亲这一顿急跑,血压会不会升高很难说。他得掂量掂量,那头轻那头重。
冼显鹤喘顺气后,也不跺脚,也不责骂,而是向着冼光照的住宅拱手作揖。
冼光佑见状,也只得学他父亲,向冼光照深深一躬到地。
冼显鹤心里明白,孙儿华北这一出在唱什么。他看了孙儿一眼,便掏出钱包。钱包里的钱不多,不过,他全部掏出来放到华北的胸口上。
冼光佑这时能说什么呢?!唯有样学样……
冼光普、冼光砚、华南、华贞和朱青青他们这刻能做的,也只有积德的份了!而且,华南他……
……这次?华北暗暗地筛虑过程。
时间不允许他多考虑到,因此刻钱对他来说是最大的问题;没有钱,他就要断吹;断吹就意味着世界的末日到来。但他不想死;他还没活够哪。
他上了南山路,既不向左拐去风景秀丽的南山寺游玩,向右走到恒宇酒店又不是直向郁江大桥进城区里凑热闹,而是右转弯折入江南商贸城。
他去江南商贸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他是土生土长的贵港人,亲戚、朋友、同学,一抓一大把。可他恶名昭着,熟人那里早已是一片红海。这,他是有自知之明的。他这次是另辟蹊径,开创蓝海来了。
他轻车熟路,进了大门进单元,转入楼梯上楼梯,不一会他就敲响了一家房子的门。
这天,正好是星期天,黄慧娟在家休息,她儿子也在。门开处,一个面青青极其赢弱的中学生跳进了她的眼膜。突兀之间她先是打一个冷震,然后才是急促地把门关上,她生怕久违了的事情又再次发生,虽说她有点高估了自己。可她刚关上门,又立即打开——因她觉得活生生的冼光佑第二就站在了自己的家门前;以前他常常是这样站着的。
她从头到脚探询地望着华北。不错,尽管容貌有些偏差,身体状况有天壤之别,但神韵却酷似。
看明白的黄慧娟本应高兴才是,然她的容颜上却是掠过一阵怨恨之后,反转返去又准备关上门。这次,她没有如愿。华北已伸手把门推开,而且是不请自进。
知道是冼光佑的儿子之后,黄慧娟没有勇气把华北赶出来。
华北够爷们的。他也不向黄慧娟打招乎,也不等主人作出相应的表示,一屁股就坐在客厅的红木沙发上。这还不算,他竟翘起了他习以为常的二郎腿,好象他是救世主,给人带恩惠来了。
黄慧娟紧紧地皱着眉,看他这不速之客有什么话说。
“妈,是谁来了?”话音未落,一个小男生从房里跑出来。
“……富春!”华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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