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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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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里没有恶人。

虽然将那位王子恨得咬牙切齿,但他并不是坏人,谁也不是安心要害谁。一切都是阴差阳错的命运,叫人走向灭亡。

升腾起的泡沫,人鱼悲中有喜,去往天国。王子与新娘在船舷上焦急寻找,悲痛哀伤,他们永不可相聚。

每每读毕,我都掩卷长叹。我不喜这类无责任的悲剧,让人满腔愤恨找不到抨击对象。也让我害怕,冥冥中的力量,它一个玩笑,便错落了人的一生。

七爹这条人鱼,奔放了些,大胆了些,无所顾忌了些。她想要的东西,不顾一切地寻,她偏不信这上苍的决定,违拗了所有世俗。

现在她走了。干脆而轻栗。

我轻轻套上这只玉镯。七爹兴许了解我和澄语。他也许向七爹倾诉过,不知七爹给他怎样的忠告。

“很美丽。”澄语道。

我睁开眼,注视他。他亦看着我。

心头的悲已不在,轻轻化成了风。

我伸手揽住他的脖子,他握住我的髋。

“我已嫁人了。”我道。

“我知。”他道。

昏黄黄的灯光,腕上的翠玉,飘忽而过的浅藕色的裙摆,回眸的轻笑,总令我心头狂跳。

而现在,压住了一切悲,一切喜,一切怖,心头只有轻风。知道命运的走向了,谁亦无力再挣扎。

于是,我的堂兄亲吻了我。

忽的记起母亲某一晚说过的话,说时母亲悲伤而轻狂:——我真恨不能这回子死了才好,让他痛一辈子,永不能将我忘怀。

爷爷恢复了知觉。

更确切地说,是恢复了一半的知觉。他的右半边是死的。手脚没感觉。半边脸也是木的,眼角,嘴角全耷拉下来,显得陌生而滑稽。

他微瞌双眼,那曾经威严的眼神已消失。时常剧烈抽畜,被痰卡得呼吸困难,打点滴令他手肿脚肿,他躺在那里,有的只是呼吸与呻吟。

他的思想与才华,已死了。

父亲与大伯心急如焚,当然急得不是爷爷的身体状况,而只是怕老头子活不活,死不死,一拖再拖,又耗多了光阴。父亲咬牙切齿:“哪经得住他这样的耗,他没死,我倒先死了。”

大伯说:“这样活着也怪痛苦的,我不怕别人说我不孝,不如早些安安静静地去了,反倒有福了。”我看住这一双兄弟,道:“爷爷有你们这一对宝贝儿子,注定没有晚福可享了,爷爷不会死,反而会一天天好起来,你们的气,他有的受了。”

书房里的东西一件一件被拿走了,他们你一件我一件,心照不宣,整个书房里空荡起来。澄语抽空回到家,一见书房,终于耐不住,将门一扯,大声道:“这家还成什么样子?爷爷还没有咽气呢!”父亲和大伯躲在各自房间里,都不出声。不过,人人都在想,爷爷这辈子是走不出医院了,若有幸回家,也无力再统管这个家了。

医院为爷爷成立了治疗小组,澄语几乎就住在医院里,不大回家,一批又一批的领导与书画界朋友来探病,澄语公司、医院来回奔忙。

我看着不忍,对他道:“医院这里有我和康姨呢,你能休息多休息。”

澄语点点头:“一定要给爷爷最好的照顾,特别不要令他觉得孤独。”

我悄悄将爷爷评弹带子收起来,买个小小的录音机放到他病床头。

我放小了音量,播给他听,这清冷冷的旋律便在这间贵宾病房里游荡起来。我看见他干枯的眼窝里慢慢地潮起来,两颊略泛红。终于,聚起两汪水,顺着他不削的鼻梁,无声息的滑落,爷爷是否回到了故乡?

是否闻到了风中的花香?是否记起了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

我握住爷爷的手,骨节柔软,微凉,这只才华满溢,为沈家积累了财富的手,在我掌心中,微微有些无奈,轻轻的与我的握力呼应。

我将爷爷的手贴住我自己的面颊。

爷爷,你累了吗?是否也害怕孤独与死亡?最心爱的人,都一个个地走了,身边只留下一干嘈杂闲人,他们都无法真正了解你,你的才华他们懂什么,看见的只是钱。爷爷,你真想入睡的话就睡吧,如果累了就睡吧,生命已没有任何喜悦了,名利又给你带来了什么呢?没有乐趣,只有一大堆问题…哦,爷爷,可怜的爷爷。

“菊卿……”爷爷说话了,呢喃一个名字,我凑近他,想听得更真切。

那是七爹的名字。

爷爷慢慢抬起左眼,里面蓄满了眼泪:“去哪儿啊……菊卿…… 你……去哪里啊?”

我不断亲吻爷爷的手,飞快地道:“哪里也不去,就留在您身边,真的,哪儿也不去!…”

爷爷张大嘴,孩子似的呜啊呜啊地哭起来。

康姨推门进来,见一老一少,都泣不成声,吓了一跳:“不会儿,怎么啦?”

我冲康姨笑笑,“他说话了,他说,他想念七爹。”

康姨欢喜地直念佛,走到床边,那纸巾擦爷爷的泪:“再说一句,让我欢喜欢喜…”

爷爷变得听话乖巧,果然又说了一句:“你是…康……”

康姨呦地一声,泪也下来了,在病房里团团转,高兴得什么似的。

爷爷恢复言语能力的消息,使父亲和大伯有些沮丧。不过,他们跑医院倒是勤快了不少。爷爷恢复得很好,已可以自己进食了,吃一些粥,由康姨喂着,只是右半边仍很僵。

“花这么多钱吊条命,当然有效。”父亲暗自对母亲道,“那钱花得流水似的,不见澄语皱一下眉头。”

我道:“还是把爷爷救过来的好,兴许有机会改改遗嘱,把你和大伯的名字添上去。你还是趁机好好表现吧。”

父亲嘿嘿地一笑,将眼眯起来:“我看,澄语这小子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母亲白他一眼:“瞎说。家里没有他操持,还不知乱成什么。”

父亲道:“他是仗着老头子宠爱,手里捏点小权。不过……他活到现在,每天围住老头子和老头子那点钱打转,我看活的未必潇洒。”

我心里一酸,这一点上,与父亲倒有共鸣。

父亲又冷笑道:“老头子一天天好起来,他的钱真正落到手里,还早着呢。大家现在凭本事活,谁健康谁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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