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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脑。
黛玉此时已知道这位老先生是她父亲替她请的保,暗自垂泪一番。
众遂收拾行装往扬州而去。临行前一日贾赦忽然心血来潮往玄墓山蟠香寺溜达了一圈儿,不曾见到有个叫“妙玉”的尼姑,颇有几分错过名的遗憾。
甘泉书院从前朝便已建立,曾几度兴废,出过数百名进士,中有状元三,如今恰鼎盛,海内文士丰集维扬。贾赦等前去拜访时恰逢满院的石榴红开得甚是耀眼,另有栀子香气传来,颇使神清气爽。
沈潼老头儿年逾六十,须发皆白,长着一张极为端方的正君子脸,恰是贾赦最对付不了的类型。故此相见后寒暄几句,他便把姜昭往老头儿跟前一推:“此为文渊阁大学士姜文长子,名昭,数月后即满十八,便是为玉儿所择夫婿。”
沈潼大喜。起先他得了京中程林来信,说荣国公替林海之女选定姜大长子为婿,尚有几分不信。此等好事为何贾家不留给自家女儿?后又有传书道,荣国公南下祭祖,欲携姜大公子前去拜见,才信了几分。偏他从早春等到暮春,不见影儿,以为又什么变故。今日果然见来了,不由得赞道:“如海端的有眼光!”
贾赦嘴角一抽:分明是爷挑的,怎的成了那厮有眼光了——虽然跟死计较这个也没啥趣。
沈潼与姜昭的祖父早年也甚为熟悉,姜昭见了礼,一老一少自然说些《中庸》《大学》。贾赦父子没事做,偏都不是愿意忍着无聊装斯文的,乃向沈潼告了失礼,上外头溜达去了。
贾琮从没来过书院;贾赦上辈子旅游的时候虽也买过两三家古代书院的门票,不过看些虚热闹罢了。故此爷俩都觉得新鲜有趣,见那些往来的书生个个都文质彬彬的,也顺眼得很。贾赦悄声问:“琮儿,想来书院念书不?”
贾琮皱眉,爽利道:“不要。”
贾赦笑道:“见了这些哥哥风度翩翩的不羡慕?”
贾琮老实道:“羡慕。也只羡慕罢了,才不要天天念书,姜大哥哥说他们学里半个月才得一日休沐,况他们这书院的好斯文,没准连蹴鞠的都凑不齐的。”
贾赦笑着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子:“说的对!琮儿才不要这么辛苦。”
偏这话让旁边一书生听见了,插道:“阁下,若无十年寒窗苦,哪得金榜提名时?”
贾赦笑道:“本不强求儿金榜提名,自然无需吃这个苦了。”
那书生倒生出几分趣味来,奇道:“皆望子成龙,阁下竟然不欲令郎成材么?”
贾赦道:“这个自然也愿意的。只是成材有千途,他若不喜读书,何苦逼他。不如寻个他喜爱之事,哪怕是顽儿呢,能顽得出头地亦无不可。况他还小,惟愿他好吃好睡、旁的过三五年再说。”
他一壁说,贾琮旁一壁点头如鸡啄米。
那书生道:“只是三五年后旁怕早读完四书五经了。”
贾赦只摇头:“山外有山外有,咱们只不比世上大部分差便是了,何苦跟那些个佼佼者比去!没的累死个。天资寻常才气寻常品寻常,一样开心过日子。”
那书生忽然笑道:“原以为尊驾欲说,天资寻常才气寻常,只品不俗的。”
贾赦也笑:“这书生诚心说笑,品不俗最是累,这老子也不过一凡夫俗子,犯得上让孩子费力气去当什么君子么?”
那书生点头:“先生这般竟是不俗的。”
贾赦连连摆手:“莫提,一生样样皆俗,唯不爱往自己脸上贴金这条不俗。”
书生大笑,乃问先生姓名。
贾赦因道:“姓贾名赦字恩侯,金陵氏。”
书生拱手道:“小生姓方名靖,尚无字,扬州氏。”
贾琮也拱手道:“小子姓贾名琮,金陵氏,爹还没取字呢。”
三算萍水相逢,擦身而过。
许久之后贾赦摸着脑袋自言自语道:“方靖这名儿好似听过一般。”
他们书院里逛了几圈儿,回去姜昭已让沈老夫子称赞无数回了。
当晚接了黛玉迎春一道往沈家赴了一回家宴,沈老夫见了她两个自然赞了一回,如此黛玉的终身算是定了下来。
两日后,贾赦领着四个孩子带着两船江南土仪,其实多为替两个女孩儿预备的嫁妆,往京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