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氏

一眼，抬手为闵氏理了一理胸前璎珞的流苏，笑言道：“虽是春天了，天也还凉着，这么跪久了如是受了寒，日后总有不舒服的。坐吧。”

宫娥听言忙取了垫子来请二落座。苏妤亦去主位上坐了，待得香茶奉上来，才笑吟吟地开了口：“楚充华好大的威风，来本宫的德容殿、罚本宫绮黎宫的宫嫔么？”

楚氏有一声轻笑，反问她说：“昭仪娘娘是觉得本宫逾越了么？”

“充华入宫也有年头了，逾不逾越，充华自己心里有数。”语气生硬，听得闵、温二微微一栗。

楚氏却笑道：“那也是效仿昭仪娘娘这九嫔之首。您位列九嫔罢了，也能说不去问安便不去，臣妾比她二位份高多了，还罚不得了？”

“问安之事如要问罪，本宫等着佳瑜夫来问。”苏妤笑看着她，缓言问道，“何劳充华来多言？”

“昭仪娘娘如今真是硬气了。”楚氏冷笑出声，手抚弄着袖口绣纹又讥嘲道，“不想想那两年活得多不济，如今一朝得宠就把谁都不放眼里，只怕日后还有娘娘吃苦的时候。”

“不劳充华提醒。”苏妤报以冷笑，“从前不济也好、如今得宠也罢，本宫还是固执了些，到底比不得充华妹妹心思通透、和楚家一样善于见风使舵。”微沉了口气，添了几许笑意又续言说，“从前叶家和楚家那样交好，充华能作本宫的媵妾嫁入太子府亦是受叶家引荐。如今叶家覆灭不多时，妹妹便攀了窦家这高枝，真不知叶阗煦和叶景秋天有灵会如何心冷。”

尖酸刻薄，苏妤知道自己眼下的样子就是这四个字，自是有意如此。闵氏和温氏再者剑拔弩张似的气氛中连大气也不敢出，楚氏亦没有回话，过了片刻起身告退，闵氏、温氏便也告退了。

折枝往外瞧了一瞧，不屑地“嗤”了一声，向苏妤道：“娘娘何必跟她废话那么多？不过来找不痛快的罢了。”

“才不只是来找不痛快呢。”苏妤轻有一笑，“叶家倒了，楚家又是那之前便和叶家反了目，她孤立无援也有一阵子了。今日这麻烦找到绮黎宫来，旁自是看得到的。”抿唇又一笑，苏妤续言，“这是做做样子，有意跟佳瑜夫表忠心呢。”

也正因知道楚氏这般打算，苏妤觉得凭窦绾的心思，楚氏身边不可能没有窦绾安排的。故而将话说得分外直白露骨，直斥楚氏和整个楚家见风使舵根本信不得。话传到了窦绾耳朵里，纵使仍要用楚氏，楚氏这条路便也不会走得那么顺了。

本是无意和她多计较这些、更没心思她身上多下工夫。但皇帝一而再、再而三地说当年她失子一事许非苏妤所为、她却仍不依不饶之后，苏妤终是没了耐性。

“她不是非得跟本宫争个输赢么？倒看看她有多大能耐。”笑声清冷，端得是觉得楚氏可笑。

折枝静默了一会儿，又问苏妤说：“娘娘……那香囊的事，可会是楚氏么？”

苏妤亦有片刻思忖，俄而缓言说：“如若不是佳瑜夫，便多半是她了。”

虽是不愿这般胡猜，那却也并不难猜——得宠嫔妃纵常遭嫉恨，但能有本事把手伸进尚服局的到底还是少数。要么宫中有权有势，要么宫外又有世家背景——低位的嫔妃，多半是做不到的。

“倒是热闹……”一声轻喟，苏妤眼睫轻覆，噙笑又说，“罢了，咱们别多想什么了，等着张姐姐那边的结果便是。”

折枝一福应了声“诺”，抬眼间余光往殿门口一扫便望了过去。

有个衅门殿门口驻了足，向苏妤一揖道：“陛下传昭仪娘娘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