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

景正卿无知无觉，去见父亲景睿。进了院落,瞧见门前两棵紫薇树旁站着三个小厮,一个个垂手肃然,面带愁容,见了景正卿来,不约而同都面露喜色,像是见了救星。

景正卿正要进门,却听到里头景睿一声喝道：“怎么还没来？”

有小厮慌忙道：“来了来了,二爷来了。”

景正卿也赶紧地整顿衣裳,见没什么不妥,才迈步进去,此一会儿也觉得有些不太对头了,心中忐忑,面色如常，进了里头，见景睿背着双手，气哼哼地站书桌前。

景正卿忙行礼：“见过父亲，不知道着急叫来是为了何事？”

景睿磨牙，委实气得不轻：“倒来问？打量做的那些事儿都不知道，就想要瞒天过海？”

景正卿一听：这口风，分明不是说三弟正辉的事儿，这是冲着自个儿来的！

景正卿一惊之下，心怀鬼胎问道：“父亲这话……儿子……不太明白。”

他却也不太敢“明白”，什么“做的那些事儿”，什么“瞒天过海”，忽地想到明媚，心头一哆嗦：难道是她父亲跟前把状儿告了？

景正卿只以为明媚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碍于颜面必然是张不开口说那些事儿的，又怎会想到明媚年纪虽小，却很聪明，知道择其要害、因势利导的法子。

但景正卿亦是个深沉的性子，不至于被一吓就原形毕露，虽然深深心虚，却仍拿捏一线，只支吾，不敢一口坦诚，一边儿心中急想法儿。

这会儿，景睿冷哼说道：“先前同说，明媚随身带着的那个匣子是被蒙面之劫走，为何跟承认，那匣子先是手上的？”

景正卿脑中嗡地又是一声，同时心想：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道景睿为何这样说？却原来，先前景睿派了景正卿去接明媚，事先并不曾告知景正卿势必得的乃是那匣子，只说要好端端地把明媚护送进京，万万不容有失。

景睿的为景正卿是知道的，乃是个以家国天下为重的个性，怎会对一个从小相隔千里的冷门亲戚如此兴师动众，若说是因老太太的命令，倒也说得通，然而景正卿总觉得景睿嘱咐自己的时候，那神情过于凝重，瞧起来不像只是去接门亲戚那么简单。

一直到见了明媚，又从卫少奶口中听闻了卫凌临去交代明媚的匣子，景正卿心头一动，就对那匣子生出无限兴趣，表面虽对明媚说不再追问，暗中却始终惦记着，而后动手。

及至那些神秘一拨一拨地出现抢匣子、以及景睿又接二连三派了来，景正卿已经完全明了，景睿让他特意走这一趟，表面是为了外甥女，实际醉翁之意不酒。

他自己也是好奇，又想立功，谁知道算不如天算，那匣子到底是眼睁睁地看着丢了。景正卿回京之后，并不曾跟景睿说“得而复失”这一节，免得让景睿知道他自作主张抢了匣子后又丢了，显得自个儿很没有能耐，于是只言简意赅地说车到了半路，被一帮武力很强的神秘蒙面抢走……倒也不算是骗了景睿，只是没说完整而已。

当时景睿详细地追问了一番蒙面的举止之类细节，神情显得极凝重，因他并没有跟景正卿详细说要护着神呢，因此倒是没有多苛责景正卿，只皱眉嗐叹几声。

如今知道了景正卿瞒天过海，不仅知道了他的主要目标是匣子，更瞒着他自己偷偷下手，然后失手……景睿怎能不恼。

大抵之常情，对一件志必得之物，若是从没得过，倒也罢了，若是曾得到过又失去，这其中滋味却是大不同的。

景正卿心中盘算：“明媚那丫头，无端端怎么会跟父亲详细说这些？何况她也不知道是怎么跟父亲说的……如今竟提起来，这其中……必然有她的用意，这小丫头大概是恨路上轻薄她，她一路哑忍，又不能跟老太太和母亲他们说，没想到竟父亲这儿坑，倒是小看了她。”

景正卿想到明媚，又爱又恨，有些牙痒痒。

景正卿很聪明，当下疑心明媚除此之外，还埋了个坑儿等他掉，于是也格外谨慎，从头到尾，把如何进卫家，替卫府解围，如何启程，叶家公子相送，如何夜晚行船，遇到了……

正说到夜行船一节，景睿眉头轻轻一蹙，淡淡道：“这个先前已详细说过，不用再说了，只说往下又如何？”

景正卿便又继续，将如何因卫少奶的话起了疑心，夜里安排去偷匣子，却遇到了另一拨……的经过又说了一番。

景睿听着，脸色阴晴不定，来来回回屋里走了几次，忍不住低低道：“难道、难道是他……”

景正卿大惑不解：“父亲，什么是他？”

景睿回头，目光锐利看了他片刻：“住口９敢问，都说完了吗？”

“儿子并没有再隐瞒什么。”

“哼！没有？”景睿冷哼。

景正卿一看他这幅表情便心头发毛：“父亲……”

果真，景睿又说：“那一夜停扬州，为何不留客栈之中？”

景正卿没想到他连这一点细微之处也知道：“父亲……是想……”

不等景正卿说完，景睿便厉声喝道：“是觉得那扬州乃是天下风流地方，这一次派了出去，自然是不肯放过的，那夜晚是不是出去喝花酒了？”

景正卿一惊，复又苦笑：“父亲，真个不是出去做那等事，不过是想要表妹面前摆脱嫌疑，装个样子的……并不是真的去……”

景睿皱眉：“真真假假，难道要听的？”

景正卿当下就彻底明白：父亲不听他的，自然是听了明媚的告状了……景正卿心头乱跳：这个丫头倒是会看事儿！

景正卿当下跪地，恳切说道：“父亲，儿子重任身，哪里会去胡作非为，无非是去客栈外转了一圈儿，估摸着里面事差不多了，便回来……事先也故意让小厮透风出去，说去喝酒，只是说给表妹听得而已，想必是表妹听了小厮们的话误会了！”

景睿听了明媚的小状子，本是带着雷霆之怒，然而听景正卿一一禀告，倒也说得通。只可惜任凭他再口灿莲花，那匣子也是一个得而复失没有跑的。

景睿道：“自作主张行事，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便是有罪！加上那性子，到了扬州那地方，若真的心动，‘假公济私’去了，也未可知，特让去接，就该一万个谨慎小心，如今却把事办的七零八落！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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