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

炎炎夏日，晌午时,日头挂南天正中,炽烈夺目让难以直视。而当它慢慢落到远处的山包上,便收敛了耀眼的白芒,现出红灿灿一轮圆盘,散发着夕阳温暖的余晖。逆光看去,只觉得近前的那几颗杨树,都笼了一圈霞光。

小小的村庄里,各家屋顶早已熏黑的烟筒,又开始冒烟了。

媳妇们忙着准备晚饭,男们劳碌一天回到家里,或是躺炕头歇息,或是院子里做些零活。孩童们则大多数还街上玩耍,闹哄哄的，追赶，非要等到娘亲喊回家吃饭时才肯散去。

噜噜最喜欢这个时候去村子里走走。

这边村子里大多都是租种林家田地的佃户。虽说佃户和地主之间只是土地契约关系，并非主仆，但对于财大气粗的地主一家，村民们难免都抱着一种敬畏态度。远远瞧见林家大小姐又出来散步了，男们知趣地回避到院子里，只有三两妇或孩童还留外面。也不能一股脑都走不是？那样岂不是把家大小姐当洪水猛兽了？

噜噜可不知道其中的道理，她东瞅瞅，西看看，漫无目的地溜达着。

突然，她目光一顿，视线落一群七八岁的孩童身上。她看过去的时候，一个眼前蒙着布带的男娃正朝对面十几个孝子走去，那些孩子则一动不动的，捂嘴偷笑，齐齐注视着他。

噜噜认出了大宝和二宝，他们两个站一起，离蒙眼男娃最远。

“大小姐，这叫摸瞎子，玩的时候，除了蒙着眼睛的男娃，其他都不许动。男娃碰到谁，就去摸他的身高胖瘦和脸，猜名。猜对了，就换那个摸，猜不对，就还该他摸。哦，他要是没有把握，也可以不猜，换个重新摸。”

樱桃噜噜身边解释道。进了村子，常遇不好跟噜噜并肩走，与她们刻意离了一段距离。

噜噜眼里多了分渴望：“也想跟他们玩。”

樱桃笑了，劝道：“大小姐，您不认识他们，怎么猜名啊？这得一群彼此熟悉的伙伴玩才行。再说，您比他们都高，家一摸就猜出您了，您还不得次次都当瞎子啊。”

噜噜便指着大宝二宝道：“认识他们，一个叫大宝，一个叫二宝。”

樱桃笑的更明显：“大小姐，光凭摸，估计他们娘都猜不对谁是谁。”双胞胎再难辨认，身上总有些区分的特征，比如说这个脑顶有两个旋儿，那个耳朵上有颗痦子什么的，可一旦蒙了眼睛，这些特征就再也没用啦。

“算了，那就看他们玩吧。”噜噜失望地道，扭头走到孩子们旁边的一颗柳树下，认真地看着那边。她先学学，以后跟樱桃她们玩，把老族长和常遇也叫上。嗯，好像有点少，她还认识谁呢，哦，还有先生和裴策。顾三……算了，他说话不算数，她不跟他玩。

噜噜看孩子们，孩子们也偷偷地打量她。当然，孩子们那种偷偷看的模样，也只能骗骗他们自己罢了。

噜噜朝他们笑了笑。

有个胖胖的男娃脸红了，回头朝身边一个酗伴炫耀道：“看，她对笑了！”

酗伴刚要说漂亮姐姐是对他笑呢，却见蒙眼男娃朝这边拐了过来，他赶紧闭上嘴，身子稍稍朝后倾斜，好躲避对方挥来挥去的手。屏气凝神中，蒙眼男娃的手堪堪从他胸口前擦过，又走了几步后，抓到了胖男娃。大概胖男娃的体型太过明显，家只他肚子上摸了一圈，就猜出来了。

可胖男娃的运气很不错，布带还没蒙上眼呢，就听他娘喊他回家吃饭了。乡下地方，常年累月的，媳妇们都练出了大嗓门，站灶房门口仰头一喊，或粗或细的声音远远传出去，就是站东头小树林里都能听见。

胖男娃撒腿就跑，酗伴们对着他的背影吐吐舌头，也分头回家了。

大宝二宝互相瞅瞅，朝噜噜走了过去：“姐姐，又出来玩了啊。”噜噜这边住了好几天了，他们也遇见过几次。

噜噜点头，很是不甘心地道：“是啊，可是不认识他们，没法跟们玩摸瞎子。”

二宝眼睛一亮：“姐姐也喜欢玩孝子游戏吗？”

噜噜继续点头。常遇瞥了二宝一眼。

二宝不知道自己被“瞪”了，兴奋地指着村西头道：“那姐姐跟们回家吧，们家后院有悠悠，跟大宝一起推玩！”旁边大宝虽瞧见了常遇不悦的眼神，可弟弟嘴快，他脑子里转过弯时弟弟已经说完了。

噜噜来了兴趣，先答应了二宝，然后才问樱桃：“什么叫悠悠？”

悠悠就是秋千的土话，樱桃当然知晓，可她犯愁了。

她知道大小姐的脾气，这还不明白悠悠是啥呢就已经答应了，要是知道了，肯定更想去玩的。她为难地回头看向常遇，用目光询问他的意见。哪想二宝主动替她解释了，声音清清脆脆，还用手比划着，说得那叫一个清楚明白：“姐姐，悠悠就是把一根长麻绳绑两颗树上，绑高高的，中间垂下来，就像这样。咱们坐上面就可以脚离地晃悠了，可好玩呢！”

噜噜听了更心痒痒，直接走到二宝前面催道：“快走，咱们去们家玩！”

常遇终于忍不住了，上前道：“大小姐，他们还要回家吃饭，咱们回去吧。”

“们吃过饭了！”二宝笑嘻嘻地道。现苞谷地里没有活计，他们一天就吃两顿饭，晌午饭和晚饭，吃的都比旁家早些。

大宝悄悄掐了他后腰一下，朝噜噜道：“姐姐，天马上就黑了，先回家吧，明天再来们家玩。们家就那边，石头墙那个。”他看出那个男不高兴了，却只认为他是想早点带姐姐回家。

可惜，尽管大宝善解意，尽管常遇再三劝阻，噜噜还是去了赵家。刚刚就被孩子们勾起了玩心，现明知道有好玩的，她怎么可能乖乖回去？即使常遇承诺回去就给她绑一个，她也要去。

赵家是三间上了年头的土坯房，前后院用大小不一的石头砌成一多高。后院种了一圈腰粗的笔直杨树，还没进赵家，噜噜就眼尖地瞧见两段绳子。

赵平并不家，他去河边洗衣裳去了。

村子旁边就有条河，但那里是媳妇们喜欢去的地方，他一个大男，要往上游走一段距离。

这让常遇的脸色稍微好看了点，“大小姐，咱们说好了，只玩一刻钟就回去。”

噜噜早跑到麻绳那里去了，拽着绳子摇了摇，问二宝：“怎么玩啊？”就好像没听到常遇的话一般。常遇无奈地跟上去，正要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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