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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辈人一步一步的慢慢走向了重症监护室，终于，张妈看到了熟悉的脸庞。
她隔着玻璃，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一只手眷恋的放在玻璃上，像是在抚摸床上的老处长一样。
慢慢的，媛媛看到了张妈在抽泣，双肩也一上一下的耸动着。
她赶紧将张妈靠在了自己的身上，像是在传递爱的方式，爱的力量。渐渐的，张妈抽泣的双肩，也慢慢的平稳下来。
“你爸就这样一直睡着？”
“嗯，我好久好久没这样静静的看过我爸了，妈，女儿是不是很不孝？？”
张妈轻轻的摇了摇头，“不，你是爸爸和妈妈的乖女儿，你很乖，真的很乖，只是，别说你，连我天天睡在你爸身边，也好久好久没有这样仔细的观察过他，想不到，今天却是在这种情况下看他睡觉的样子。”
“妈，我爸的样子，好慈祥好伟大，能拥有这样的父亲，我真好感到很自豪。爸如果创过了这一关，我一定会好好的陪陪爸爸，陪他去他一直梦寐以求的西藏，带他去看蓝蓝的天空，青青的草地，洁白的羊群，让他偿偿青稞酒的味道……”媛媛说到这里也哑然失声了。
她转过头，不敢再看父亲一眼，她生怕，这是他们最后一面。
身下的小宝也在努力的垫起脚尖，他也想看看睡着了的外外。
“小宝，想外外吗？”
“想，小宝想外外，小宝想外外抱我。”
媛媛一把抱着了小宝，把他放在了玻璃前，让他能清清楚楚的看到老处长的样子。
“妈妈，外外究竟什么时候才会醒？小宝想外外快点起来陪小宝再下象棋，小宝下次一定会让着外外，不赢外外了……”
媛媛把头轻轻的靠在了小宝的头上，小宝头上那淡淡的清香和暖暖的体温，慢慢的传到了媛媛的身上。
这是她和刘挺的晶结，自己也是妈妈和爸爸的结晶，二老辛苦了一辈子，自己却不能好好陪着他们，只想着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婚姻，自己的孩子，为什么，为什么人类是这么的自私，从来都只知道照顾孝儿，而忽略了老人。社会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这样。
媛媛深深的自责以及浓浓的不安，让她的眼泪再一次的滑落下来。
只有张妈，只有张妈现在望着老处长的样子，不舍离去，思绪一下把她拉回了三十三年前。
………………
那时他们还是同校的校友，一开始老处长还只是暗恋张妈。
因为当时张妈和江有权还有联系，所以老处长不愿去打扰张妈。
后来江有权毕业了，在一次联谊晚会上，张妈靓丽的身影再次印入了老处长的视野里，他几经打听，才得知张妈已经和江有权分手。
于时，老处长精心研究，在一个圣诞节的晚上，他打扮成圣诞老人，来到了张妈所住的宿舍楼下，在楼下，他抱着吉他，用他那五音不全的声音，打破了寂静的夜晚。
楼上的女生也吩吩伸出头来，骂他是神经病，大冬天的晚上不睡觉跑去打扰别人休息。
后来张妈同宿舍的一位同学认出了那是老处长，她急忙的跑到床边，叫醒了正在睡觉的张妈。
张妈赶紧起床，胡乱的披上睡衣，就急匆匆的跑到阳台上。
她探出头望向楼下，只见老处长用几十根红色蜡烛点燃摆成了一个心形，她单膝下跪，跪下厚厚的积雪上，身穿大红色的圣诞老人服，嚷破嗓音的吼道，“张彬茹，我爱你，张彬茹，我张振国一定要娶你，你愿不愿做我的女朋友！”
这一声简单的誓言，不仅张妈听到了，全宿舍所有的女生都听见了。
好些不认识张妈的女生，吩吩交头接耳的问道，“谁是张彬茹，谁是张彬茹，她可真幸福，这样一个浪漫的男人，是我的话早就答应做他的女朋友了。”
“张彬茹是谁，还不是答应。”
身旁好些女生开始骚动起来，吩吩鼓励张妈快点下楼去接受这份爱。
张妈也一时忘情，忘记了自己还穿着睡衣，她急忙的跑下楼去，漫天飞舞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酒满身旁的松树上，张妈居然清楚的记得当时自己根本感觉不到冷。
老处长惊喜交集，他眉开眼笑的望着张妈，语不成句，“彬茹……爱你……我……爱你……做我……女朋友……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张妈含羞的接过了他手中捧着的易拉罐手环，当时那年代，他们根本买不起戒指，只有那简单的易拉罐手环，他用它当作他们之间的定情信物。
当张妈接过手环时，老处长竟然兴奋得一把把起了张妈，两人在心形蜡烛之间，转悠着，一圈两圈，直到老处长头昏眼花，他才放下了张妈。
白色雪花越下越大，楼上成百上千的同学全都为他们高呼喝彩。温度也越来越低，由于张妈是睡着被叫醒，然后还只简单的穿着睡衣下的楼。
所以她冷得发抖，也连连打了几个喷嚏。
老处长赶紧脱下了身上的圣诞老人服，披在了她的身上，并嘱咐她叫她快点回去休息，因为从现在开妈，她的身体不再是属于自己，更是属于他张振国的了。
最后张妈执拗不过，她羞答答的转身跑回了楼上，老处长看着张妈的身影既是高兴又是兴奋，在冰冷刺骨的寒风下，他也不禁打了几个喷嚏，可是他依旧没有马上离开。
而是看到张妈宿舍里的灯光熄灭了，他才默默无声的走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张妈和老处长形影不离，从学校出来再到工作，两人的感情一直很好，老处长也遵守了当年的承诺，几十年来从未做过对不起张妈的事。
虽然张妈对这个家付出了很多，可是张妈也觉得值了，一个疼爱自己的男人，一个顾家的老公，应该说是全天下女人都期待或者梦寐以求的好家庭，好生活……
悲又何意，喜又何欢，如今的老处长只是静静的躺在病床之上，他根本看不到，看不到玻璃窗外那个深爱着他的女人，那个爱他胜过爱自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