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05 将收到的钱卡礼品登记造册

No105 将收到的钱卡礼品登记造册

晚上十一点多钟，肖勤用座机给他打了个电话，说：“我给讲一组数字，你自己去判断。”

蒙辛博不知所云，但应承下来。

肖勤说：“今晚，周书记找书记市长和所有常委都谈了话。其中王书记的谈话时间是三十六分钟，侯市长的谈话时间是二十八分钟，李方宏谈了十二分钟，付彬冰十一分钟，你十分钟，其他常委谈话时间是八至十分钟。”

这时，蒙辛博才知道，肖勤这个秘书做得很细致，很到位。周怀翎接见市领导，由他负责安排所有的谈话，谈话需要掌握时间，他便把这些时间记录下来。这一记录便记出了韵味。因为在周怀翎那里，谈话时间的把握，是富有政治智慧，也极微妙的，每一分钟甚至每一秒钟，都能说明谈话对象在周怀翎心目中的地位。

此时，蒙辛博愣住了，除了书记市长，自己的谈话时间比李方宏少两分钟，比付彬冰少一分钟。而自己本来只谈了九分钟的，是周书记突然想起了论文的事，才耽搁了那么一分钟。他不知道这相差的一两分钟意味着什么，有怎样的含金量，有什么样的差距？

第二天早晨，周怀翎一行离开了巴戎市，蒙辛博没有去送行，因为他没有资格，那是书记市长的事情。

两天后，巴戎市委收到一纸调令。

调令是发到湖南省委组织部的，但省委组织部发了一份传真过来，是知会的意思。调令要求侯定革即日起办理交接手续，下周一赶到北京报到。

原以为侯定革过完春节没走，要开完两会再走，两会工作交给他在组织筹备，没想到调令来得这么快。王志光只得让他把移交打给付彬冰，因为付彬冰是常务副市长，其他任何人接手都不合适。

两会筹备紧锣密鼓，省委为配合巴戎的两会工作也安排得相当紧凑。星期天中午为侯定革开完欢送会，晚上便为省委组织部的考察组接风洗尘。

这次领队来巴戎考察的是刚升任省委组织部副部长的欧安威，组员有干部一处处长文香香、二处处长昌吉平，这两人也是新近提拨的，还有一个司机。四人一来就住进了巴戎山庄的套房里，寸步不出，专找人上门谈话。

当今社会，谁都知道“领导靠不住”的谚语，谁都清楚祸从口出的道理，谁都是践行“上天言好事，自身保吉祥”的土地公公平安真理。所以，欧副部长的笔记本里除了记下很多虚言慌语，没有记下涉及实质性问题的事情。但一天谈下来，当他整理房间时，很快发现了感兴趣的东西。

古今官场都有送礼的传统，可考的官场送礼历史可追溯到春秋战国，形成制度大概是明清时期，也就是所谓的冰敬、炭敬，还有下级到上级办事需要送出的润滑费，上级到下级考察需要纳供的辛苦费。

《官场现形记》记载：向来州、县衙门，凡遇过年、过节，以及督、抚、藩、臬、道、府六重上司或有喜庆等事，做属员的孝敬都有一定数目；甚么缺应该多少，都有一定“尺寸”，一任任相沿下来，都不敢增减毫分。此外，还有上司衙门里的幕宾，以及什么监印、文案、文武巡捕，或是年节，或是到任，应得应酬的地方，也都有一定尺寸。

新中国成立后，废绝了这些制度，但改革开放后，逐步恢复了由下向上送礼的传统，形成了官场潜规则，先是送物质，关键时刻或者重点节日，用卡车拉，后来“物质极大丰富”，改为送购物卡、银行卡，这样就简单了，送礼者到某个办公室或与受礼者擦身而过，交呈一个信封，不露痕迹，就完成了送礼的任务。

欧安威一行四人，开了三个套房。欧安威一间，文香香一间，昌吉平与司机一间。根据省纪委的要求，他们在三间套房的会客室里都安装了针孔摄像机，一是为加强自律，一是为防止来访的人做其他手脚。

这次谈话的对象是委府班子成员和下属部办委局一把手，部办委局一把手进了委府班子的，谈到部门的常务副职，都是正处级以上干部，谈话的内容是关于市长、副书记人选以及替补副市长、或相关常委的人选问题。因为几乎都涉及到自身利益，谈话的时候，这些人一个个中规中矩，讲的是党性和原则。

但谈完话，他们却不能不掂量考察组对自己的印象分值，于是有人便在晚上再次进入了谈话的套房，留下一份烟酒或化妆品。当然这些烟酒或化妆品，只是掩护或掩盖，真正的内容在于插在里面的银行卡。

每当这些人羞羞答答地进入套房，送上东西或信封的时候，考察组的同志总是先严辞拒绝，硬是拒绝不了啦，就说：“你要留下就留下吧，我也没办法。”

每收到一笔，他们都互相通气，由文香香造册登记，列出明细，载明姓名、单位、物品品类、金钱数额、时间、地点。物品钱卡上也如此做好记号。

但欧安威留了个心眼，暂时没有把收到礼品钱卡的事向上级汇报，也交代其他同志不要乱说，免得将来情况有变化。

凡事要留个退路。

文香香家里有的是钱，对这些礼品钱卡，毫不动心，但昌吉平出身农村，虽说当了处长，待遇不错，也有人送点小礼，家境毕竟贫寒，看到有人如此大把大把地送礼，而且络绎不绝，不免心动，但副部长动了真格，他也有贼心没贼胆，不敢藏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