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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绝的背影。
秦子楚走后,素心依旧瘫软在地上,她目光无神的睁着眼,鬓发因刚才的倒地而散落。
突然,门外传来褚叶熟悉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沉思。
“阿心,我回来了。”
素心闻言,吃了一惊,赶紧起身理了理头发,跑出去,看见褚叶满身黑泥,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阿爷,你这是怎么了?”她惊异的望着他。
“前方在那个常过的河边,下了雪,本来平日就滑,可今日却特别不好走,不小心就摔了一跤。”褚叶叹口气,“阿心,你的背怎么样了?都怪我,走路不好好看着,大夫都没请来。”
他皱着眉头,眼带惋惜与自责的看着素心,“你的背还疼吗?”
都这样了,他想的都不是自己,而是她。
素心泪光点点,抿着嘴唇,摇着头,“早就不疼了。”原来秦子楚没有将阿爷抓住,那他是什么用意,难道那段路他做了手脚?
“阿爷,我扶你回房,你换了衣裳就好好休息吧。”她瞟了一眼坐在一张案几旁独自饮酒的秦子楚,“这儿我看着就行。”
“好。”褚叶又转过头对着秦子楚道,“客官您慢用,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尽管说。”
“行了!”素心觉得他在这儿多呆一会儿都不安全,“我会照看好的,不要管那么多,阿爷……”她没有等秦子楚回答,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他。
褚叶虽觉得她有些异常,可却以为她是关心自己,便没多想,一边往屋里走去,一边道着,“阿心,等下把我一直用的小刀与那个木头拿来。”
等素心把褚叶安置好了,再回到大堂,发现刚刚还在这儿的身影,此刻竟没有了。
一瞬间,仿佛刚刚经历的只是一场梦,只是一场能随时醒来的噩梦。
她四处张望,青绿色的衣裙随风摇摆,白纱飘散,如画的脸庞上透露着不知名的情愫,好似秋季梧桐叶被雨点打着时的忧伤,又如春华百花初到人间时的期冀。
“真的是一场梦吗?”她缓缓握住自己的双手,渐渐用力,却清晰地感受到了指尖传来的疼痛。
可惜……不是。
她埋下头,走向自己的房间。
房里的东西,随时提醒着残酷的现实就在她面前。那个经隔几年的瓷瓶依旧躺在竹木地板上,依旧精致华丽。
“你为何不能放过我……”她眸子里映出曾经的时光。
两年前,在岁月仍静好的时候。
那时,正是桃红柳绿,百花盛开的季节。好鸟枝头,啁啾宛转,有着大好的春光。
素心的祖辈曾是极力支持太子一党的人。后来太子被废,其家族为求自保,就自请辞官,举家迁隐山林,从此不问世事。唯独醉心于竹萧声乐,子子孙孙都会偶尔在士族大宴上演奏萧乐,以此来勉强维持生计。
到了素心这一辈时,家族就彻底没落了,只剩下其父一脉单支。但因其家中素心自幼对萧乐异常敏感,纤纤玉手握着竹萧,随口一吹,便胜似仙乐,十分动听。久而久之,在爱好风雅的洛阳城中,素心也得了一个才女的称号。更有人一掷千金,就为能够一闻素心的箫声。
这一日,天空碧净,晨曦泼洒。从幽静的竹林中传来若隐若现的箫声,仔细一听,偶能闻到琴萧合奏之乐。走近一看,持箫少女面不敷粉而白,唇不涂朱而红,正是素心。而那位奏琴的女子,云鬓轻挽,玉簪斜坠,脸色略显苍白,双眸似是盈盈秋水。
本来沁人心脾的乐声,蓦地被这奏琴女子一阵急烈的咳嗽打断了。
在旁坐着的秦子楚见到此状,连忙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陶瓶,打开让女子闻一闻。这药也的确神奇,女子闻后,脸庞因咳嗽而出现的不正常红晕渐渐散去,咳嗽也轻了许多。
秦子楚微微皱眉,轻柔地扶着这女子道:“心儿,这竹林本就湿气重,你又呆了这些时候,不如回房休息吧。不然,你的气喘症又要复发了。”
素心听到秦家郎君将自己夫人叫做“心儿”,微微觉得有些特别。秦夫人名为祝心,而她自己名为素心,时人大多以阿什么来称呼人,就比如,她自己的亲人都称她为“阿心”。
不过“心儿”也挺好听的,这天下,恐怕也只有秦家郎君这样爱自己妻子的人才会想出这样的别致的称呼。
只见这秦夫人闻言后,轻轻靠在秦子楚的身上,“我无甚大碍,好不容易才请来素家娘子,可不能白白枉费了一闻仙乐的机会。”
她的声音就似是羽毛轻轻划过人的心扉,使闻者都些许为她感到心疼。
素心便是如此,她虽是第一次见到秦夫人,却对她产生了好感,“无事的,下一次只要秦夫人想听奏乐,素心必定赴约。”她对着秦夫人微微笑道。
“如此,就多谢素娘子了。”秦子楚深邃的目光落在素心的脸上,“我夫人身体不适,还是改约下次要好。”他把祝心轻轻扶起来,“请素娘子在此稍后,我会派管家来安排娘子出府的。”说完,他们俩相依而去的背影就出现素心的面前。
素心看着他们走后,就径直到石桌旁坐下,细细打量周围的景致。
只见这个园子佳木葱茏,花草繁茂,奇山假石,曲径通幽,果然是个宜人养性的好地方,“素来听闻秦家郎君宠爱夫人,为她养补修了个园子,果然如此。”素心暗自忖道,“不过那夫人年纪轻轻的,看上去是个良善之人,怎么会得那种不治之症呢。本来也是一对神仙眷侣的。”
她微微叹口气,“唉,这世上真是红颜薄命。”
素心在这厢胡思乱想,迎面走来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他说秦夫人吩咐,准备了马车仆人,要他一路送素心回到府中,她才放心。而素心记着父亲的嘱托,万万不能让外人知自家住在何处。她推脱一番,那管家却道如素心不答应,他只好去回了夫人,请夫人定夺这事,否则怠慢了贵客,他难以交差。素心忖道:这秦夫人有病,我若是以这些小事去扰她,岂不是是我的不是了。于是就跟随管家上了马车,由素心指路,管家驾车。马车一路行到了素心家的玄边。她下车道谢后,管家才调转马头,返回秦府。
素心沿着湖畔往家中走去。此时已是日稍西移,湖中碧波荡漾,天空万里无云,绿依依的杨柳在微风吹拂下轻轻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