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伤

子卿接连许多天都只在谷中吃一顿晚饭，但就这一顿，洛伊每日变着法的给他做饭，竟也练出了一番好厨艺。

这日子卿又在洛伊未醒之前就出门，洛伊一个人呆在谷中这么多天，已经将这偌大的梅花谷逛了不下一遍，有些无聊，思忖了片刻，想起仓库中还有子卿囤的布，叹了口气。

她将白色的那一匹抱出来，用剪刀裁出一条四指宽，三尺长的白绫，试着挥舞了几下，白绫软塌塌地垂在地上，失了薄夜的凌厉气势。

洛伊不不甘心，又试了几次，仍是如此，半点力气都使不上。

她失望地将白绫收好，揣在怀里，想着谷中只有她与子卿两人，这白绫也派不上什么用处，心情就好了许多，刚要关上仓库的门时，视线中飘过一抹朱红。

她将刚刚踏出门槛的脚收了回来。

就在她刚刚拿走的那匹白绫旁边，有一匹朱红色的绸缎，颜色和绸缎上的暗纹都与楚笙曾经穿过的那件衣裳一模一样。

她突然想起楚笙在中剑前曾与自己说过的话：“洛姑娘穿红色果真比白色好看得多”，鬼使神差地将红布抱下来，裁成她想要的模样，全然忘了自己根本就不会女红。

子卿回来的时候，看到梅若躺在一团纠缠着的红布中间睡得正熟，好笑地将她从布料中抱出来，放回床上。

梅若怀中滑出一角白绫，子卿将白绫抽出来，展开看了看，若有所思的瞥了一眼床上的姑娘，又将白绫叠好，放回她怀中。

他给梅若掖了掖被子，转身去收拾地上的碎布条，目光落在一道歪歪扭扭，极其明显的针脚上，子卿提着红布打量了一番，转头去看梅若，发现她正抱着被子缩成了一团。

他挑了挑眉，眼中露出一抹不加掩饰的笑意，勾起了嘴角。

这丫头，说是要缝衣裳，让他又买针又买布，不想做起女红来倒是当真有趣！

子卿悄悄将那块红布放回原来的位置，转身回了房间，把自己的外袍从柜子里抱出来，十几件外袍除了布料有差异，竟无一例外，全部都是玄色的。

他又从厨房里找了把剪刀，抽出其中一件，顺着袖子上接缝的位置，“咔嚓”一下剪开，剪完之后抖开看了一眼，觉得还算满意，就将剪好的外袍叠整齐放在一边。

小半个时辰之后，除了身上的这一件和另一件用来换洗的衣裳，子卿将他所有的外袍全部顺着接缝处剪开，又叠好，摞成一摞，堆在了梅若的床边，上面用针线包压着一张字条。

“我的衣裳破了，麻烦你帮我缝好。明日我要去见一个朋友，是从前朝中的故交，就穿那件带云纹暗花的，辛苦你了。另外，地上的碎布条已经破的不成样子，也没什么用处，我帮你扔了。”

洛伊侧着身子躺在床上，甫一睁眼，面前一黑。

她撑着手臂坐起来，一眼就看到子卿留给她的那张字条。

若不是他的字还算好看，洛伊定会将字条丢进煤油灯中烧掉。

她抖开摆在面亲的一摞衣服，额角抽搐了一下，不知子卿到底是去做了什么，才能让衣服裂得这样整齐，从袖口一直裂到胳膊肘的位置。不过，幸好裂的还算整齐，否则这件衣服再经她的手，恐怕就不能要了。

洛伊别无选择，只好硬着头皮帮子卿缝衣服，早知道如此，当初无论如何也不该用缝衣裳做借口让他帮自己打银针。

她翻出子卿的外袍，抖开看了看，发现最上面的这一件就是云纹的，松了口气。

子卿不知又去了哪里，洛伊坐在桌边，玄色的外袍铺在她面前。

幸好这件衣服只破了一只袖子。

半个时辰之后，洛伊终于将袖口缝好，原本她已经缝好了袖子，但缝完却发现左右两边的袖子似乎不大对称。

她思忖了片刻，自觉没有能力将自己缝得那只改得像是新的一样，只好从厨房拿了剪刀，狠狠心，将原本完好的那只袖子剪开，又重新缝了一遍，这样一来，两边的袖子便都长得差不多了。

洛伊将外袍在床上铺开，满意地点了点头，她这次给子卿缝的衣服，与上次给唐瑾缝的相比，已经好看了许多，大概是裂口整齐的缘故。

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将子卿的衣服叠好，想着剩下的衣服反正他也不着急穿，大可慢慢来。

洛伊将自己缝好的这件外袍叠好，又抱着床上那一摞没缝的衣服，刚走了三步，身子晃了晃。

她低头的时候才看见，自己抱着的这一摞衣服，最上面的这件，也是云纹暗花的。

洛伊心道不好，将十几件衣服尽数抖开在面前摆好，只觉眼前一阵眩晕，喉头发甜，险些喷出一口血来。

子卿丢给她的十几件衣服里，有一多半都是他说的云纹暗花，只不过纹理不太一样罢了。

她不知子卿明日到底要穿哪件，只好重新坐回到桌边，将他的衣服一件件缝好，待缝完最后一件，洛伊的女红已经明显有了长进。

不缝不知道，子卿的衣服破的不是袖口，就是长袍下摆，全都是有线头接缝的地方。

洛伊的动作停顿了片刻，心中浮现出一个猜想，子卿他……该不会是故意把衣服剪坏让自己练习的吧？

这么一走神，不小心便扎了手，血珠粘在衣服上，洛伊想擦，却怎么都找不到沾上血迹的位置。

子卿每日早出晚归，洛伊也习惯了，今日已是第十天。

洛伊缝完了衣服，朝窗外看了一眼，西面的天空已经染上了橘色的晚霞，子卿却没有准时出现，那时她只当是子卿有事耽搁了，并不在意，可做完了晚饭，太阳已经落山，外面的天空变得灰暗，子卿仍没有回来。

洛伊不知为何，蓦地一阵心慌，摆好了碗筷，走出房间，却不知去哪里寻他。

偌大的一个梅花谷，洛伊曾转了不止一遍，可从来没有注意过出口在哪里。

她深吸了口气，从最东面开始细细寻起，待到天色黑尽，仍一无所获，却累出了一身的汗。

她走进梅树林，瀑布的位置她再熟悉不过了，十天来的用水全是她从溪中打来的。

洛伊提着一盏灯笼走到溪边，本想洗一把脸再继续找，借着月光，隐约看到一个人歪在溪边的石头上。

她心里“咯噔”一声，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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