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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会在不经意中流露。
自来逆来顺受的葛瑞英,这回竟然死死地抓住轮子,声音不重不轻,不卑不亢地说了一句:“小澜是我的亲生儿子,我这个当妈的不费心,谁费心?”
上官金珠愣住了,像看外星人似地看着葛瑞英。
葛瑞英生平头一回将带着迎战的目光迎向婆婆,然后轻轻一笑,推开芳妮的手,自顾将轮椅往屋里摇去。
上官金珠怏怏不乐地回到自己典雅古朴的卧室。
明知安澜不会接自己的电话,上官金珠还是难以自恃地拨出去一组号码。
出人意料的是,安澜在那头接起了电话。听电流传来的背景声响,上官金珠断定安澜此刻正行走在大街上。
“小澜,你上哪这么大雨天?要去也得开车去吧啊,要不,奶奶让艾师傅送你去?”
“我哪也不去,我在雨天散步呢。”安澜似乎很淡定,嘎嘎地笑了几声,又说:“奶奶,在雨里散步,感觉还真有些特别呢,您要不要和我一块领略领略?”
笑声很空洞,好似从一个深谷里传来。
安澜那近乎飘渺与灵魂脱壳的口吻,让上官金珠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不好,小澜的旧疾好象又犯了!
上官金珠当然没忘记,当年,叶小倩在一夜之间突然消失后,安澜失魂落魄地游走在大街小巷中。也是这样的天气,也是这样的气候,历史,竟然再次重演。
这是谁的错?
是自己的错,还是安澜的错,或是,凌微的错?
是凌微的错!
上官金珠咬牙认定。
对凌微的痛恨,在此刻达到了沸点。
上官金珠相信,假如此刻凌微站在自己的面前,自己,一定会迎头给凌微两记狠狠的大耳光!
安澜好不容易从往昔的阴影中走出来,是凌微再次将安澜送进了地狱。
凌微,是个妖精,更是罪魁祸首!
上官金珠比任何时候都痛恨凌微。
老人按响了铜铃。
一直不安地站在门外候着的艾姨马上进来。
“老夫人……”
“让你家男人马上把车开出来!”
艾姨看了看窗外,一脸难色,支支吾吾地说:“老夫人,外面又是刮风又是下雨的,您是不是—”
上官金珠严厉地瞪了艾姨一眼,脸上难掩怒气:“刮风下雨怎么啦,就算天上下刀子我也要出去!”
艾姨叹了一口气,轻轻地答了个是,转身出去。
没过一会儿,门,轻轻地叩响了。
上官金珠拎起坤包,拿起帽子就走。
门开处,上官金珠愣住了。
叩门的不是来回话的艾姨,而是葛瑞英!
令上官金珠吃惊的,不是葛瑞英本人,而是轮椅旁,那只陈旧而硕大的樟木箱子!
上官金珠自然记得,这只长相难看且笨重无比的樟木箱子,是葛瑞英两件陪嫁物件中的一件。
“你要干什么?”
上官金珠首先开口。
已换掉家居服的葛瑞英,穿着一身朴素的衣裤,已掺有白丝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膝上,放着一只漆色有些斑驳的小匣子。
“妈,我要走了,”葛瑞英显然有些激动,平素暗淡的眸底里闪烁着一抹火光,“我已经请了律师,他会来找你们谈的。”
“走?你要去哪里?”上官金珠慢条斯理地将帽子戴上,然后从坤包里拿出化妆镜,边对着小镜子整帽边散慢地说:“请律师?你请律师干什么?还跟我们谈?有什么好谈的?”
上官金珠的脸上和往常一样,雍容的温和中浮现着一丝不屑与轻视。
葛瑞英已经习惯了上官金珠对自己的态度与口吻,近三十年的婆媳,早已把各自的一切了然于胸。
按理,葛瑞英应该有颗平常心,淡然甚至是漠视眼前这不公平的待遇,比如,和往日一样。
可是,葛瑞英勃然作怒,她挺了挺一贯缩着的脖颈,直通通地说:“当然有好谈的,律师会把我的意思如实地向您和安守清传达。”
安守清?
这是什么意思?
“凭空扯上守清作什么?他是三界之外的人。”
“没错,他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和尚,本来,凡尘的事情扯不上他,”葛瑞英平板的脸上闪过一丝挪喻,“可惜的是,他现在还挂着葛瑞英丈夫的名号。”
上官金珠有些明白葛瑞英的意思了,她看了一眼轮椅边的樟木箱及那只匣子,顿时大怒:“怎么,你想离开安家,离开守清?”
葛瑞英抚了抚溜光的发鬓,淡淡地说:“是的,我要和安守清离婚!不过,妈说错了,不是我要离开安守清,而是安守清离开了我,离开了小澜!他的这一离开,到今天为止,整整二十五年二个月零三天了。”
“你倒是记得清清楚楚,”上官金珠仿若被人打了一记耳光那样的羞惭!平庸而无能的葛瑞英竟然率先提出离婚,这对高傲的上官老人是说是绝对无法容忍的。要离婚,也得让安家率先提出!“不可以!听见了吗?你不可以离婚!”
“为什么不可以?婚姻自由,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一员,我当然可以提出离婚!”
葛瑞英也不示弱,昂首逼视着强势的婆婆。
“我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上官金珠强硬地说了一句,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回屋去吧,今天我正烦着呢,你别没事找事。”
“我没找事,”葛瑞英倔强地说:“我只是争取我的权利。妈,不管您同意不同意,这个婚我离定了。”
说着,葛瑞英打开了小匣子,又让芳妮打开樟木箱,指着说:“妈,您仔细看好喽,这里头的东西没一件是姓安的。”
“别胡闹了,回屋去!”上官金珠厉声喝道。
葛瑞英淡然一笑,不回答,而是对芳妮耳语了几句。
芳妮转身进了客厅。
上官金珠以为葛瑞英被自己镇住了,吁出了一口郁气,朝门外走去,径直上了停在大门外的车子。
艾姨就站在不远处的楼梯脚下,惊诧地望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从来没有个人主见和思想的安太太,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