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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楔子(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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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是在哪里?”莫离本能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她一边攥紧着裹着身体的床单,一边伸出手在空气中摸索,一边大脑在飞速地运转思考: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最后大脑战胜了手脚,她想起了不久前的一幕幕。于是她径直地走到窗户边又哗的一声拉开了窗帘,宿舍内的黑暗瞬间被撕破了。接着她又哗的一声把窗帘拉上了,被撕裂的伤口立马又痊愈了。莫离拉窗帘的速度越来越快,宿舍里只听得到哗哗哗的声音。窗帘在空气中飘来飘去,就像海浪,看着就要把莫离吞噬了,然后又全身而退。

也许是累了,莫离拉窗帘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天色已经不早了,可是见着外边的自然光,宿舍里的一切也都清晰可辨。莫离已经在这里居住了两年,可这时她却像一个初来乍到的陌生人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她在心里给宿舍里的四张桌子及桌子顶上的床各自编了一个号码。从靠近门口左手边的桌子一直往里数,然后右拐,再从里往外数。按照这种顺序,四张桌子分别被编为A桌、B桌、C桌、D桌。

A桌上贴着亚麻织花桌布,桌布时刻保持着洁净,凑上去仔细闻,偶尔还能闻到淡淡的香味。桌上面的东西除了一小簇开得正盛的经黄色桂花,其他的东西和别的学生桌上的也差不多。可是相同的东西经过细心地排列,它们营造出的气氛却是天壤之别。很明显,这张桌子上的东西就经过主人的精心规划,各自在这个温馨雅致的世界里找到了自己的最佳位置。桌子顶上的床也被主人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刚晒过的碎花床单和被套隐隐还散发着阳光的温暖气息。其实整个宿舍是非常凌乱的,于是乎那个小小的角落和周围比起来就像是一个世外桃源,它的整洁和雅致任何时候都是和宿舍里现存的时空相脱离的。它只顾着自己的典雅精致,完全没有看到一隙之隔的B桌。

B桌似乎也没有看到A桌的整齐如一,否则它绝对不会好意思那样杂乱不堪的。莫离此时发现正是这张桌子奠定了宿舍杂乱不堪的基调。在这张桌子上,你几乎找不到一件具体的东西。你只能看到,这张桌子上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包括各种护肤品、化妆品、女性专用品及衣服裤子。你看不到床里面的东西,因为悬挂在床沿上的万国彩旗早把床的真面目遮住了。看着桌子旁边的椅子上还搭着的貌似刚脱下来的连衣裙,你可以猜测到今天早上这张桌子的主人出门时的情景了。

拐个弯过来,你会有一种穿越时空的恍惚感。C桌的桌面全都被各种理科书籍霸占了。它们睥睨着对面杂乱而又庸俗的世界,向来往的所有人宣布着这是属于学霸的世界。

与学霸的世界比邻的是D桌。可是估计学霸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称呼自己的邻居。D桌时而凌乱,时而整洁。它时而捧着几本哲学书显得非常的深奥,又时而贴着各种流行偶像的校报显得非常的幼稚和花痴。有时会有清丽典雅的昆曲调子飘过,有时又会响起类似《最炫民族风》的大众歌曲。其实不仅学霸搞不懂它的这个邻居,就连D桌自己也搞不懂自己呢。

四张桌子,四个完全迥异的世界,瞬间被塞到了一个不足十平方米的空间。这个四个彼此陌生的世界能够做到和而不同吗?也许这才是莫离现在经常苦恼的根本原因吧。

窗帘还在莫离的手里来回奔波,莫离的眼睛也在四张桌子中来回穿梭。可是看着看着,眼前的四张桌子居然渐渐地幻化成了人形出现在莫离的面前。A桌幻化成一个黑发齐肩,头发在额前四六分开并且用一个浅黄的发卡别着,穿着一身白色及膝的连衣裙的女子,她长相其实并不特别出众,可是她胜在浑身散发着出谷幽兰般高贵淡然的气质。从B桌走来的是一个拥有天使般面孔,魔鬼般的身材性感女郎。一袭深红及臀的贴身短裙,再加上一头如绸缎版光鲜亮丽的黑色长发,将她装饰得就是天地之间一难得的尤物。C桌上的学霸并没有站起来,她依然匍匐在桌面上,在数字和公式的世界里遨游。干练利落的短发,一副红框眼睛,一件白色的衬衫加一条藏青色的牛仔裤,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智慧之光。可是靠在D桌边上的女生,她的身影为什么这么模糊呢?竟然怎么看都看不清楚她的样子,是光线太暗的缘故,还是她故意隐藏自己的缘故呢?

窗帘终于停止了来回奔波,莫离依旧站在窗户边上。她认得眼前的四个人,虽然D桌边上的身影很模糊。可是D桌旁边的身影原本是很清晰的,是因为其他三个她才变得模糊不清的。

“是你们。”莫离大声责怪道。她的责怪声吓跑了其他三个人,莫离的眼前此刻只有四张书桌。

“哎。”莫离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她听到她曾经那颗骄傲如火的心也随之破碎了一地。

莫离是一个高傲的人。她的父母属于第一代农民工,她从小就跟着父母在大城市中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知道读高中时,她和她父母才算稳定下来。在这之前,她记不得换了多少间学校,也记不得自己认识了多少同学。可是环境在变,有两样东西却从未变过。第一,莫离就读的学校都是农民工子弟学校,她身边的同学和她有着共同的称呼—农民工二代;第二,她从来都是学校的尖子生。所以,从她开始懂事起,她觉得自己就是一只离队的白天鹅。总有一天,她会甩掉周围的鸭子,重新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她是同学们眼中的优等生。她是老师眼中孺子可教的好苗子。而更让莫离心脏砰砰乱跳的是,她曾经听到同班长得最帅的男同学私下里夸赞过她长得很漂亮。莫离的一切都是得天独厚的,也难怪她心比天高。可是所有高傲的女孩都有一个共同的毛病,那就是都以为自己就是世界的中心。所以,当她看到自己心仪的男生和别人女生说话时,她不会向那个男生表达自己的好感,反而会装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当别人的成绩考得比她好时,她看不到别人的努力,只会在心里嫉妒人家,然后安慰自己这一次只是侥幸。当自己和身边的朋友发生争执时,她从来不会反思自己的错误,而是把所有的责任推给别人。最终,越长越大,莫离发现除了父母和老师对她的疼爱和关爱依旧还在,身边的同龄人早就对她退避三舍了。可是高中的学业太繁忙了,忙得她根本没有时间招呼孤独这个陌生的朋友。直到高考考完的那个晚上,整个学校变成了狂欢的海洋。所有的毕业生都陷入了亢奋状态,每个人都搭上自己好友在校内外发泄积压三年之久的冲动因子时,莫离成了孤家寡人。她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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