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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遥远的东西刺痛了一下。痛,并没有痛多久;血,却一直在流。
是血?还是雪?
她仿佛看见了那场大雪,无数次回响在耳边的对话,然后是悬崖和血日。
她收敛心神看了一眼他拿在手中的古琴,了然一笑。低了身子对他们二人轻轻一拜,“小女子见过楚四公子,林大侠。”已然收了方才那副漫不经心的“风尘”样,现在显露出来的是如大家闺秀一般绝好的教养。
被她称作“林大侠”的“车夫”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嘿嘿一笑,“姑娘好眼力,竟然连我一介莽夫都认得出来。”
蝶笑道:“林滔大侠过谦了。谁人不知您是前任武林盟主?更何况您以一人之力独战天下高手,却在坐上盟主宝座一天之内又弃位而去,此等潇洒豁达天下又有几人为之,又有几人不知?”
她看着楚琴渊继续道:“其实我开始并没有认出您,只是听外人说过林大侠最近几年都在楚门,又看见了四公子所以才这样猜测。至于四公子,我以前也没有见过,只是听人形容过,今天我见四公子这样的风骨和他手中的那张古琴,才认定了二位的身份。”
楚门是当今儒学世家,它本身和江湖朝政是沾不上任何关系的,但是它是当今大儒之典范,更有四位“琴、棋、书、画”登峰造极的“大家”。所以,不仅朝廷中的官员虚心崇拜,还有江湖中的人附庸风雅。
楚门第四子——琴魂公子,楚琴渊。
他的琴,一国难易;他的音,千古难寻。可是他双腿残疾且不能开口说话。
突然,蝶又换上了先前的那副风尘妖娆的模样,懒懒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出色的男子,“现在礼也见了,我还是那句话——不管谁来,一律不见。二位请回吧。”她款款地转了身,准备关门。
“月云木。”林滔突然出声,让她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月云木本没有什么了不起,但是还就只有这里才有,偏偏楚琴渊不知怎么知晓了月云木是制琴的好材料,赶了来只求一根而已。
她再次转过身,似笑非笑地说:“原来二位来我抱月只是为了月湖后的月云木。”她走到林滔面前,纤瘦的手指从他喉头一直划到胸口,吐气如兰妖媚横生,“刚才那些夫人们还没开价就让我轰了出来。这次,两位公子准备拿多少钱来换我的月云木?”说着,她的手已然开始解着林滔胸口的衣扣,一字一句地送着,“小女子,洗耳——恭听。”
楚琴渊只是坐在那里静静地看。
林滔眼色一沉,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蝶小姐,真是让在下大开眼界!就连心情不好也可以这样万种风情。”他抓着她在胸口造次的手,一半温存一半玩笑地道,“就不知姑娘要怎样才能让我这位兄弟取一根月云木?我们也不拿如此庸俗的黄金白银来打发小姐,只要小姐开口,林某一定为小姐办到。”
“好,这话是林大侠你说的!”
“是我说的。”
她抽回手指着楚琴渊,“我要听他开口。”她不顾林滔刹那间沉下的脸色,笑看着楚琴渊,“哪怕是我听不懂的话音,只要琴魂公子开口,我一片月云林就都是你的了。楚公子你要砍要伐要烧要毁都与我无关。如何?”
林滔刚要开口却被楚琴渊扯了手。
蝶冷眼看着他们,尤其是楚琴渊。她看着楚琴渊的眼神很特别,仿佛带着估量、挑衅还有一些类似怀念般复杂的情绪。她转身背对着他们,“我数三下,如果三声之后我还是没有到任何声音,那么就请二位离开。”
“一、二——”她低头一笑,说不清楚是讽刺还是其他却有一抹“事过境迁”的味道。数到三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开始离开。
在她刚要迈出第一步的时候从她身后传来一个琴音。这声琴音直直地从楚琴渊的指尖刺痛到她的心里。
她的脚步停了下来,一阵清风吹送,扬起了她水荷色的长裙和长长的不带一点饰物的长发;同时也把他的琴声送到了她的心里。
他以琴代音,琴声并非是连贯的,只是一个个的音一下下地弹着,像是一个人在一个字一个字地吟着一首诗——孤傲、清澈而淡漠。
她听着他琴音落下,久久没有说话。忽然长叹了一口气,“公子实在客气了,我本漂泊风尘之人实受不起您这样的赞誉。月湖后的月云木任凭您处置,招待不周还望见谅。”说完,她慢慢地走进了抱月斋——如烟似梦。大门发出一阵沉郁的声响,她的容颜和气息彻底消失在了楚琴渊面前。
“琴渊?”林滔见他看着抱月斋的大门好一会了,遂出声唤他。
楚琴渊闻声看着他,无言地询问。
林滔问道:“你怎么就敢赌她一定听得懂你的‘话’?”谁说楚琴渊不会说话?他的琴就是他的声音,只是很少有人能够听得懂罢了。想当年林滔自己对音律一窍不通,幸亏楚琴渊的三哥教了他一个月,他才勉强听得懂楚琴渊到底在“说”些什么。
楚琴渊十指在琴弦上掠过——我猜的。她仿佛学过舞,因为只有长年跳舞的人才会有这样轻盈而柔韧的身段。
林滔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最受不了你们这些文人风花雪月的东西,偏偏遇到你一个还不算,刚才进去的那位小姐明显也是此道中人。早知道一根月云木这样难讨,还不如我一个人来偷砍了一颗给你,省得像现在这样麻烦!”
“麻烦你帮我去取一根月云木。”楚琴渊“道”。他想在这里待一会。
林滔点了点头,从马车里翻出一件狐裘披风递给了他就离开了。楚琴渊抬头看着那极瘦的“抱月”二字,溯风萧瑟之间顿声苍凉之感。他的嘴角突然噙上一抹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