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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神态自若,话语中却多了抹不易察觉的严厉和紧绷。
“回大人的话,都检查到了。”
他的眉因为回答而淡淡地打了个褶,道:“你随我再去看一遍。”
“是。”那士兵随着他再把平京王府检查了一遍。等到最后到了墓冢前,看见杂草丛生甚为荒凉,士兵尽责地道,“大人,前面没有路了。”
楚琴渊默默地看了墓冢良久,眉皱得更深了。他的心里此刻哽着一抹挥之不去的压抑,仿佛只要一转身就是终生的遗憾。但是,这里没有他要找的人。
他转了身,径自推了轮椅吩咐道:“走吧。”
蝶悱恻在井里突然呼吸一顿,心头茫然若失……
她静等了一会,门外好像又没有什么声音了,正想拉着井绳上去,忽然一声门被推开的声音让她立刻打消了念头。连忙沉到桶下,借着桶挡住自己。
外面的声音开始多了起来,脚步走来走去的声音,很多人说话嘈杂的声音都重叠在一起,她在井里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略微地感到事有蹊跷,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突然头顶上响起了声音,“这里有口井。”听口音有些像蒙古人。她心中一紧,此时分不清敌友,当即握紧了手中的匕首,死死地看着水桶,一身警惕。
那人又道:“别是井里有什么吧?怎么水看起来那么浑?我们拉上来看看。”
突然水桶被人一拉开始往上走,她晓得如果没有了水桶的遮蔽,她不是淹死在井里,就会暴露,所以没松手由着自己被渐渐带出了井。
桶刚升上去没有多久,上面的人便吃惊道:“这桶怎么这么重?不是里面有什么吧?”突然井绳的拉力加大了许多,应该是上面拉的人多了。
她一面抓着水桶往上升,一面脑子里想着千万种应急的方法。许多种方法都一掠而过,她晓得如果外面真的是敌,那恐怕自己活下来的机会很小。为今只得看她的造化了,她苦笑了下,没想到如今自己走投无路倒开始信起天来了。
井口的光离她越来越近,她咬牙把匕首握在了眼前。
“上来了,上来了!”围在井边的人开始欢呼。
她心中又一沉,看样子人数不少。等到水桶开始被人提走,她也渐渐露出井口,还没等自己露出井口便先声夺人地借着井绳翻出了井,匕首就先挥出抵着面前的人。
脖子上一凉,她知道自己被人从背后架上了刀。
“月华。”
一声如同叹息的轻唤,仿若穿过了六年的岁月在她耳边响起。有一点桃花的飘零,带一点沧桑的叹息,和着泛着淡笑的冷与思念一一掠过她的耳畔。
她就这样举着匕首在他胸前,一身湿透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很诡异的画面,他被她用匕首指着胸口,她的脖子上被他的士兵架上了刀。
两个人就这样看着彼此,目光胶着,仿佛千言万语、万语千言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有哽在喉头,呼吸着同一片天空下的气息。
相思无用,唯别而已。
相见如何?不见又如何?若心意相通,天涯海角不过是咫尺,岁月沧桑也不过是弹指一瞬间罢了。
一滴水自她的刘海而下,滑过脸颊落在他的手背上淡成了痕。他轻轻地抹去了她脸上的水,为着她此刻过低的温度皱起了眉。
这一刻她才可以感觉到他是真的在自己面前,匕首自手里滑下“锒铛”一声落到地上,她在泪水还来不及汹涌而出的时候扑到了他的怀里,全然不管架在脖子上的两把刀。
接住扑在怀里的女子,他紧紧收拢了双臂。长长地暗叹了一声郁结六年的叹息。他终于再见到她了,她终于在他的身边了。为了这一刻,他仿佛已经花尽了一生来等待。
桃花开了六年,谢了六年;六个冬天里,雪下了又停停了又下;每一个月里,月亮圆了又缺缺了又圆;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境竟然变得如此沧桑又如此的柔软?
怀里的人双肩开始不住地抖动,他眉头一皱,看着怀中的她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冷了?”
蝶悱恻在他怀里摇头,抽泣了半晌才鼻音浓重地道:“你现在不要看我,我现在很难看。”她直到真的感觉到了他才相信他就在眼前。同时,她也清楚:他既然来得了,那么东陵军一定攻下了整个西都。
楚琴渊深深地笑了,这是他的月华,那个只会对他使小性子、老问他自己漂不漂亮的庄月华。
一旁站着的东陵士兵被眼前这一幕震傻了。他们从来不知道一向冷情淡然的监军会有这样深刻的表情,也摸不清监军和这位西塞女子是什么关系——这个时候蝶悱恻还穿着西塞的衣服,更搞不清现在他们自己该怎么办,只好站在一旁,所有人都死盯着眼前的男女。
楚琴渊拍了拍怀中的蝶悱恻,怕她一身湿漉漉的要着凉,对身旁的士兵吩咐道:“都下去在外面守着,没有吩咐不要进来。”
“是。”士兵应声鱼贯而出,走时每个人还是一脸的费解。
楚琴渊推了推蝶悱恻,“去把湿衣服换下来。记住不要再穿西塞的衣服了。”
蝶悱恻这时候也感到冷了起来,毕竟秋末的天气越晚寒气越重。赶紧起身去换了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