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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家父。”
老太君哼了一声,双目利光如箭,“但闻玉汝有三子二女,那两个女儿若是活到今日,已是双十年纪。你休得糊弄老身!”
玉玞瑶冷冷道:“不光老太君不知道,这世上就没几个人知道。只因我一出生,就被当做礼物送给了别人。”
“扬州盐商,每年上交盐税居全国盐课六成,其中玉家独占四成。如此财力,又何须将自家女儿送人?”
“哈!”玉玞瑶仿佛听见了一个笑话,嗤笑一声,道:“老太君这话问得可真是有趣。玉家富甲天下,终究是‘商’。若不能笼络官家,两淮官盐数百万引,我父能得几引?”
老太君默然。玉玞瑶话锋一转,道:“仇有大小,家国之仇为大,一己之仇为小。如今你们左家报应不爽,老太君你也油尽灯枯,我何必再纠缠不休?只是我父兄皆被严贼害死,玉家子女尽数充作官奴坊妓。我苟活至今,便是为了雪此灭门之恨。”
老太君轻蔑一笑:“你一个小小丫头,有何能耐!严老贼深受皇帝宠幸,权势熏天。先后敢与之抗衡的次辅夏琛、吴国公虞鹤影、再到如今我们左家,哪一个不是舍身成仁?倘你容貌未毁,或许还能接近老贼数步之内……”
玉玞瑶掩口格格大笑起来,笑声如弦琶琤琮。然而她脸上疤痕都是死肉,这笑便显得极其僵硬诡异。“……哈……我还遮什么……”玉玞瑶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喃喃自嘲了一句,放手倾身,狠狠地盯着老太君的眼睛——
“谁说我只是要杀严老贼?我要他十族伏诛!”
她这一句,音量拔高,竟是挟泰山以超北海之势,狐佞媚乱的眼眸中尽是狂放傲气。
匹夫之怒,血溅五步。枭雄之怒,天下缟素。
老太君被震得险些说不出话来。她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这个少女的心中,已经不仅仅只是仇恨,而是……
野心。
这个野心由何而生,她不知道。
这个野心其大几何,她也无从捉摸。
只是有这么一瞬间,她几乎就要相信这少女一定能达成所愿。
老太君定了定神,摇头叹道:“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你如今人不人,鬼不鬼,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报仇雪恨又从何谈起?我这里尚有些私藏银子,你拿了去好自为之罢。”
玉玞瑶摇头道:“单凭我一人之力,自然不能成事。我今日来找老太君,就是要找您老人家要一样东西。”
老太君冷冷问道:“什么东西?”
玉玞瑶哂笑:“老太君莫要装傻。我在无尽藏阁三年,搜集各方轶闻传说,知道有一样秘宝当是流传到了老太君手里。我猜老太君死守此处,就是希望有一个人能够担当大任,为左家复仇,重振左氏一族。老太君您,也会将这件秘宝作为衣钵相传。”她慨叹一声,眸中盛满讥嘲,“只可惜那些孝子贤孙一个个只顾保命,您老人家一个也没有等到,倒是等来了我这个外人。”
老太君闻之色变,厉声呵斥道:”好你个别有居心的小贱人!兜来转去,原来是来谋财的!老身就是死,也不会告诉你在哪里!”
玉玞瑶负手起身,眸色幽冷。“老太君,事已至此,你别无选择。与其令此宝长眠地下,不若押注于我玉玞瑶之身。我玉玞瑶今日对天地起誓,不出三年,定要让严老贼死无葬身之地!他若不死,必是我亡。事成之后,我将助左氏被流放边疆的子孙归返中土。”
她见老太君仍有踌躇之色,放缓了声气,道:“我玉玞瑶生于巨富之家,自小以奇珍异宝为玩物,又岂是贪图财物之人?我幼时,曾有幸求学于泰州觚不觚书院,南儒聂言师聂公,正是授业恩师。我虽是女子,却也践行儒家之道,懂得何为君子之志,百折不回,君子之信,一诺千金。”
“聂公之学说,固然诸多与左公相悖。然而我为左公誊抄手稿,却看得出左公对聂公‘经世致用’、‘知行合一’的义理,隐有赞同之意。玉玞瑶今日既然敢于站到老太君面前,自然是胸中已有筹谋,岂敢大放厥词,浮夸空谈?老太君请三思罢!”
官兵的喧哗之声隐约从前院传来。玉玞瑶掩门而出,耳边犹有老太君的诅誓之声。
“玉玞瑶,老身今日且信你一回。倘若你言而无信、行而无果,老身必将化身厉鬼,让你一世不宁!”
她在门外顿下脚步,稍许,只听见房中“咚”的一声凳子倒下的声音,一阵衣物摩擦的窸窣响动之后,归于死寂。
大风挟着倒春寒的余威呼啸着刮过,干燥的沙砾擦过她的脸颊,她也不觉得疼。垂首默然片刻,她昂起头来,眸中冷静决然。黑纱遮去丑陋面容,玉玞瑶匆匆向后门行去,很快消失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