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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易生声音有些暗哑，眼神也不像过去那么犀利沉静，所有的难过与担忧都通过那双眼睛泄露出来。高波就知道自己会心软，看不得他难过，叹了口气道，“你先去把手上的伤口处理一下，然后去休息休息吧。这里交给我来处理。”
莫易生摇头，无力地坐在等待区的椅子上，挫败地撸了把脸，“我是不是真的很失败？居然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
高波没说话。
莫易生又继续道，“这些天我想了很多，也无数次劝说自己不要再恨了，就算承认自己爱她又怎么样？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就算我把她杀了，我妈也醒不过来，就算我把她妈的坟挖了，拉她妈出来鞭尸，也改变不了任何现状……”说到这里，他不由自主的苦笑，“可是，不管我怎么劝说自己，到最后，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想起我妈突然发疯，然后被车狠狠碾压的那一幕，那样血肉模糊的场景……你不知道当时我妈有多惊恐，有多疯狂，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的表情扭曲到那个样子。她满眼都是恨，都是惊恐，看夜晴的眼神就像看见要怪一样……”
“只要想起那一幕，我就没法释然，没法从对她的恨意里解脱出来……”
“你知道么，其实，从小我就很喜欢她，真的很喜欢，第一次见面，她那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人心疼，她的眼神仿佛会说话，告诉每一个注视她的人‘不要抛弃我，我很乖很乖’，那时候她怀里抱着一只破旧的玩具熊，上面还有点儿血迹。我隔着雨幕看她，当时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只是想，这辈子一定要对她好。很难相信吧，第一眼看见一个人，就产生对她好的想法，可我那时候，就是着魔了，就是那样想的。而且，之后也在努力的那么做……”
“可后来，后来我发现，我妈妈对她的好，很刻意。在我爸爸和我面前，我妈永远都用最温柔最和善的面目对待她，那时候我是真的相信，我会一辈子对她好，相信她会在我们家很幸福地长大，甚至有的时候会不可思议地产生这种想法：干脆等长大了之后，我就勉为其难地娶了她吧，那样她就不用离开莫家了。”
莫易生脸上突然出现极为自嘲的表情，“就在我自以为是地以为我们家很和睦很幸福的时候，我却无意中听见了我爸和我妈争吵，而争吵的原因就是她和她母亲，那是我第一次听见有人提到孙婉这个名字……孙婉，她母亲姓孙，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忽然扭头看向高波，满脸都是讽刺之色。
高波这是第一次听莫易生说这么多，很是震惊，“孙婉？”
高波当然听说过这个名字，孙婉是孙家小姐，总是莫名其妙离家出走，有一次一走一年了无音讯，后来让孙家人找到了，抓回来关了几个月，又跑了，之后就一直没消息，再后来有传言说她自杀了。
当年关于这位孙小姐的传言版本很多，有的说是当之无愧的大家闺秀，也有的说是立着牌坊的*，还有的说就是一不要脸的*，和当时五大家族的三位少爷都纠缠不清……
事实是怎样的，除了当事人没人知道，只是事情过去那么多年，孙婉死了，当初的当事人，一位是当今政坛的要员，一位是商场大家，另一位地位也不同寻常，有哪个不要命的敢去翻那些旧事啊。
而且，就算去翻，以这几人的手段和心机，也早都把那些事情抹得无证可查了。
今天听莫易生提起来，说孙婉居然是易夜晴的生母，他怎么会不惊诧？！
“没错，就是孙婉，我爸爸的情妇，我最爱的女人的母亲，我未婚妻的姑姑，这是多好笑的事情啊！”
高波还是无法相信，“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莫易生的表情变得十分阴沉冷淡，“我爸爸很是伟大，居然能把自己情妇和易年生的孩子领回家来照顾，你说我爸爸这是情深意重呢，还是……”
“你有没有想过，夜晴也许是你……”高波突然打断莫易生。
想到那种可能性高波就觉得浑身发寒，如果夜晴真是莫易生的父亲莫千华和孙婉生的女儿的话，那也就意味着莫易生和易夜晴是同父异母的妹妹，那么他们现在的关系那就是乱！伦！
说到这个，莫易生反而轻松的扬了扬嘴角，“如果没确定她的身份，我会做这种事么？我承认我为了报复有些丧心病狂不择手段，但是还没到罔顾伦常，泯灭人性的地步。她是孙婉和易年的女儿，这个一点错都没有，你应该听说过，她当初离家出走过一年，其实，她那哪儿是离家出走啊，根本就是跑去给易年当情妇去了，而易夜晴是在她离开易年后第三个月生的，那时候都传言孙露现在的老爹喜得千金，其实根本就是放屁，那是孙婉生的，那所谓千金就是易夜晴……”
经过莫易生这么一说，高波倒是想起来，当年孙家的确传出过这么个消息，说孙老爷又一次喜得千金，可是因为先天性心脏病不幸夭折了。
那段时间正好是孙婉再次失踪的时间，也就是说孙婉把孩子带走了……
“怪不得你执意要娶孙露，还暗中并购孙氏股份，原来你……”
高波忽然觉得心底发寒，原来，莫易生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在为他的报复打基础，娶孙露，并购孙氏股份，注册多家分公司，暗中吞没易氏发行的债权，全都是为了他那早早就定下的‘打垮所有造成他家不幸的敌人’的夙愿！这一刻，他竟对莫易生产生了一股极为陌生的感觉，就好像从来没真正认识过这个男人，从来不曾了解过他的心到底有多固执。
在莫易生的带领下，莫氏集团蒸蒸日上，这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但是，大家只是看到了明处的业绩，完全不知道，暗下莫易生发展起来的经济势力。那些以独立法人身份注册的新工厂，新公司，横跨了将近五个行业，这是任何一个家族都无法做到的，但是莫易生做到了。
这样的发展，要怎样的头脑和睿智才能做到啊。高波很佩服莫易生，佩服他的目光独到，佩服他的决策总是能起到最有效的作用，可他从来没想到，那样不屈不挠精神，那种源源不断永争第一的动力，居然全是源于莫易生对那些家族的仇恨，全是源于他要搞垮它们的终极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