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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韵然顿时啼笑皆非。一件件锦绣鲜艳,华丽非凡,却没有一件可穿。
“这都是谁预备的?”谢韵然随手挑起一件茜红牧丹绣金长衣,又看了看托盘中那副祖母绿手镯,骇笑道:“穿成这样,好去唱戏么?”
那小丫头俏脸涨红,慌忙又要跪下请罪。
“罢了。”谢韵然抬手止住她,懒得再看那堆衣饰,“挑一套素净的便是。”
谢韵然转身而出,散着湿发,缓缓行至镜前。
镜中人披了雪白丝衣,长发散覆,如墨色丝缎从两肩垂下。
雪肤、云鬓、修眉如旧,眉目还是谢韵然的眉目,只是下颌尖尖,面孔苍白,比往日消瘦了许多。
然而这双眼睛,一样的深瞳长睫,分明却有哪里不同了。
是哪里不同,谢韵然却说不上来,只觉镜中那双漆黑的眸子,如有水雾氤氲,再也不见清澈。
谢韵然笑,镜中的女子亦微笑,而这双眼里,却半点笑意也无。
“夫人,您看这身合适么?”小丫头捧了衣物进来,怯怯低头。
谢韵然回眸看去,不觉莞尔,她倒挑了一袭天青广袖罗衣,素纱为帔,清雅约素,甚合谢韵然意。
“你叫什么名字?”谢韵然一面梳妆更衣,一面打量这小小女孩儿。
她始终垂眸,不敢看谢韵然,“奴婢名唤玉冰。”
“多大了?”谢韵然淡淡问她,随手挑了一支玉簪将湿发松松绾起。
“十五。”她声音细如蚊蚋。
谢韵然手上一顿,凝眸细看她,心下一阵怅然……才十五的年纪,和谢韵然当时一般大小。
细看这女孩子,虽不及青柳玉雪可人,却也眉目秀致,颇具灵气。
想起青柳,刚刚才抑下的酸楚又浮上心头……虽是主仆,却自小一起长大,情分不同旁人。谢韵然而今自顾不暇,身如飘絮,更不知她又飘泊到了何处。
一时间,心下窒闷。
谢韵然默然走到窗前,却见庭中一片明媚,阳光透过树荫,丝丝缕缕洒进屋内。
原来,竟已是暮春时节,连夏天都快到了。
“这屋里太闷,陪我出去走走。”谢韵然遣退众人,只留玉冰跟在身边。
步出门外,和风拂面,阳光暖暖洒在身上,眼前高柱飞檐,庭树深碧,顿觉豁然开朗。
“夫人……您添件外袍,外头凉呢。”玉冰急急赶上来,手中抱了外袍,一脸忧切。
谢韵然回眸看她,心中感动,却只笑道:“这时节,哪还穿得了外袍。”
往年谢韵然是最喜欢夏天的,京中暑热,每到了五月春暮,宫中女眷都换上轻透飘逸的纱衣,行止间袖袂翩翩,衣带当风,一个个都恍若琼苑仙子。
玉冰听谢韵然说起这些,满面都是神往之色。
一路行来,所见庭院连廊大都简单朴拙,看似普通宅院,却又蔚然大气,倒有几分像是官衙。“这就是将军府宅么?”谢韵然回头问玉冰。
玉冰茫然想了想,迟疑点头,“将军平日都在这里。”
谢韵然点头,大致明了,想来连城一直以官衙为居所,并没有单独修建府宅。
谢韵然一时好奇,脱口问玉冰,“将军平日在府中,都常做些什么?”
“将军大多时候都在外头,回到府里,也常忙到半夜呢。”玉冰侧首想了想,“对了,将军常与钟离长歌下棋,还有时独个儿看书、练剑、喝酒……没别的了。”
玉冰说到连城,满脸敬畏,话也渐渐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