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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荻上诺脸色苍白,犹带病容,那双灼灼目光却毫无收敛,放肆地盯着谢韵然,尽是轻藐玩味之色。
“不错,是我糊涂了。”谢韵然淡淡看荻上诺,“公子既能劳师动众,劫虏一介女流,可见行事不拘小节,与公子谈论君子之道,的确可笑。”
荻上诺目光雪亮,隐有愠怒,冷笑道:“夫人胆识不小。”
“公子过奖。”谢韵然泰然与荻上诺对视。
荻上诺依然在笑,笑容却渐渐阴冷,“我为刀俎,你为鱼肉,夫人果真能置生死于度外?如果真是那样,我还当真是小看了夫人!”
谢韵然默然。
荻上诺唇边勾起一抹讥诮。
“不能,我很怕死。”谢韵然叹了口气,抬眸对荻上诺一笑,“但你不会让我死的。”
那一抹冷笑凝在唇边,荻上诺有片刻的失神。
“我还有用,不是么?”谢韵然徐步走到一张旧椅前,拂去上面灰尘,含笑落座。
荻上诺眯起眼睛看谢韵然,目光如芒,仿佛一只打量着猎物的狼。
在荻上诺目光下,谢韵然渐渐肌肤泛凉,心底涌起极难忍受的不适。
“有用是有用。”荻上诺笑意轻佻,将谢韵然从头看到脚,“但要看我喜欢怎么用。”
谢韵然僵住,心底发凉,一股怒火却冲上来——从未有人敢对她如此放肆,公然出口轻薄。
“连城英雄盖世,若是知晓他的夫人失贞于纳兹余孽……”荻上诺目光灼灼如火,笑容阴冷逼人,“你说,连大将军会作何感想?”
谢韵然霍然抬头,如被惊电击中。
纳兹,荻上诺是纳兹族人。
纳兹氏,这个部族几乎已经被人遗忘。
百余年前,纳兹部从一个小小的游牧氏族逐渐壮大,划疆自立,建国纳兹,向风国按岁纳贡,互通商旅。许多纳兹族人与中原通婚,渐渐受中原礼教同化,语言礼仪都与中原无异。
后来,时逢七年之乱,突厥趁机进犯,纳兹国为求自保,归附了突厥,与风国交恶。
突厥人占据北疆多年,直至被连城大破于朔河,僵持三年,终于败走大漠。
当时纳兹国追随突厥与风国为敌,截断军队必经之路,烧毁粮草,逼得镇国将军勃然大怒,挥军围困了纳兹城,逼令纳兹王自尽,世子率全城出降,向连城立誓效忠。
后来连城留下一支卫队驻守纳兹,大军继续向北追击突厥。
未料,城中纳兹氏王族趁连城一走,再次发动叛乱,杀死驻城守将,与突厥两面夹攻,合击连城大军。那一战,我军损失惨重,血战两天两夜,终于击退强敌。纳兹兵马被歼灭殆尽,王族退缩城中不出。纳兹世子再度请降,连城不允,挥军破城而入,将纳兹王族三百余人全部处死,纳兹世子全家枭首于市。
“夫人,你可知你那夫君的赫赫功勋,是如何得来?你满门荣耀之下,又有多少冤魂枯骨?”荻上诺倾身逼视谢韵然,目光如霜刃,一张面孔煞白得怕人,“纳兹氏覆国之日,王族上下三百余人,被他尽数屠灭,连刚降生的婴儿也不放过!平民百姓被铁蹄践踏,如碾死一只只蝼蚁……”
谢韵然咬唇凝坐不动,不愿在荻上诺面前流露半分失色,心中渐渐冰凉,热血却从耳后直冲上脸颊。
荻上诺霍然直起身来,眼底似有两簇幽幽火焰,直迫向谢韵然心底,“你可见过老弱妇孺饿死街头,你可曾见过族人相互啃食……只因为他们不是中原人,就该遭此惨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