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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斯泰的思想习惯,好追根问底,始终生活在矛盾中。
托翁在《忏悔录》中自问:“你将要得到六千亩地,三百匹马,这很好,以后呢?”心中大大的一个问号。或者“当我议论别人怎样才能谋得幸福的时候,又突然问自己:‘这关我什么事?’或者“当我想到我的作品为我赢得很大荣誉时,我又自问:‘那又怎么样?’我一个字也回答不出来!
喧也经常自问:“我为什么要结婚?生个孩子又怎么样?如果婚后又要离婚呢?离婚后再找吗?女人一定要结婚?”心中一个个的矛盾难解,加上自己比较狭窄的生活内,难以碰上合意的男人,她的青春脚步悠忽接近关键的三十岁门槛。她曾经写诗一首以问天:
此生不负心之愿,何作航船何作帆?
谁能解得红尘结,万里波涛一日还。
青春之苦恼吧,人人有之,只是喧的苦恼比较有文学味。
但是她自从接下护理曹警官之后,仿佛接下了一轮皎洁的月亮。曹警官不仅外表高大帅气,而且没有当官僚们的俗气。
使她惊奇的是,曹警官受伤以后,对撞伤他的货车司机几乎没有怨气,而且还同情这位闯祸司机,办案的公安人员问及赔偿一事。曹警官还给人家说好话,觉得他是位农民工,家境困难,而且出事以后没有逃避,还积极救护,应该尽可能从轻赔偿,是在困难就算了。
曹警官住院期间少有什么人来看他,不像先前的处长、主任什么的住医院后,往来男女不绝,带上大包小包的礼品。
令喧奇怪的是这位省厅处级干部,身边没有女人作陪,几乎没有女人来探视。唯一来认真探视的是那位姓柳的女老师,喧也弄不懂柳老师又怎么带着曹警官的女儿,但又真的不是曹警官的妻子,也肯定不是什么二奶。难道说警官是个把感情关进笼子里的男人?
因为专职护理,喧也同警官时不时说些话,谈话涉及到的不是风花雪月,更不是小世界里的琐碎恶俗,警官对谈及人生理想和人活着的意义,谈兴很浓。同他在一起,不用任何提防。
喧各个方面判断,警官的爱妻走后,现在尚无内室。她之所以很关注自己专职护理的这位病员,是因为她的老爸老妈今年对她施加更大的压力,老娘的语言甚至因为女儿的婚事成了祥林嫂样的重复,见到朋友就说:“给我女儿介绍个朋友。”不断的重复噜苏。
她平时几乎都是在医院分给她的一小套房间生活,她之所以有这样的待遇,是因为她隔三岔五是医院的先进工作者,而她的护理水平的确很高,别的医院曾想挖墙脚。培养一位优秀的护理员并不容易。
喧习惯单独的生活,除了免得回家听妈妈的叨唠,更主要的是工作之余可以静静的看书。
喧决定给警官写信,直陈胸臆。
CA:你即将出院,得知您尚无一处可以安心疗养康复的地方。如果不介意,我愿意继续护理您,我有自己的房子,也许小了点,但是我有宽敞的心。暑假将近,可以把您可爱的女儿接到我们的身边。
你的人生也许离不开拐杖,这没有什么,我能成为您的一根斑竹手杖么?
也许我们每个人都需要一根拐杖,我的梦中你成了我生活中一根轻巧又结实的拐杖,
你的一只眼睛永远看不见了,即使你双目都失明,又怎么样,重要的是你的心是明亮的。
我肢体虽不残疾,但我的精神并不完整,比如我比较自卑,我很羡慕你在遇到困境时的那种自信,假如能够有幸同你生活在一起,我的精神会不断完整。
你是我的中国梦!
收到我的信,你可能有三种选择:一是沉默,二是鄙夷,三是愉悦。
你会不会信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你收到我的信就行。
顺颂康复HW。
曹警官收到这封信后,沉默了三天,最终决定还是复信:
我尊敬的HW:收到你的信,我有些犯难,你提供给我的选择题,我可能失分,因为这道题目很不好答。首先我不能沉默。怎么能够沉默呢?书信往来,是人际间一向有的交往方式,有来应有往么N况我收到的是一封非常温情的信,这不是每个人都能有享有这样的一封信。我更不能鄙夷,面对你的这人间珍贵的真情和友情,我怎么可以鄙夷?除非我不是人。
要说鄙夷吧,那是我对自己的鄙夷,今天早晨清醒来,我的心情就不好,想到今后拄着拐棍,只睁着一个眼,顿时有种阴暗的心情掠过,我这种心理不是应该鄙夷吗?
然而,面对你的一颗心,我也不能愉悦。因为我不想使我成为别人的负担。我不能高兴的理由,还在于像你这样优秀的女孩,不应该缺乏自信。而缺乏自信,这在现时的青年中有泛滥之势。我这样说,并非是我很自信,可以训斥你们年轻人。我是觉得一代青年的自信对社会和国家很重要。
我已正在拉紧中年的尾巴,但这是拉不住的。因为意外受伤,一时不能投入我所热爱的工作,以后也可能难以胜任工作。而你正当八九点钟的太阳,你热爱职业,胜任工作,真令我羡慕,你正在春天,是一首明媚的春天的诗,“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
我有你这样的朋友感到高兴,我相信我们今后一定能有好的忠诚的相处下去。
我亦相信你会有美好的归宿。
顺颂愉快。CA
这封信写好后,没有立即交给收信人。
曹警官的对护士喧的人生持乐观看法,应该没有错。
他相信社会上的好男好女会有好的归宿。所谓好的归宿,就是不随意的诿之于人。然而,现实中还真有些好女子的归宿成问题,许多女人的感情链则非常脆弱。
春雨断桥人不渡,这是没有办法的!
曹警官写完信后,没有急着交给喧。他依然像往常一样同喧保持平和的关系,只是尽可能的避开她的目光。
当曹警官行将出院的前两天,公安厅办公室主任到医院探视,论级别,主任同曹警官是平级的,但因为主任的位置,身价又高些。主任很忙,曹警官遭车祸住院后,主任只来过一次。
“听说你快出院了,还有没有什么困难?”主任坐在曹警官床边。
“快了!要说困难,就是不能自由行走。”曹警官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