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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慕卿摇头,“书册文书必定都被烧成了灰烬了,郡主为何有此一问?”
秦莞只好道,“我对沈大人的刑狱之能十分仰慕,想看看有没有留下遗作。”
孙慕卿抓了抓脑袋,“这个还真是没有看到……”
秦莞不多问这些,甚至不打算在宅子里多留,跟着孙慕卿回了花厅,只喝了一杯茶就告辞了。
孙慕卿将秦莞送到门口,看着她上马车离开方才转身回去,一边走一边想,他真是何德何能遇到了秦莞这样好的人,明知道是冒大不韪的却还是要帮他……
秦莞回了秦宅,立刻叫来韩老伯吩咐了找坟地的事,“最好不要找栖梧山的,距离栖梧山稍远一些,要三座墓穴,不,两座吧,其中一对夫妻同葬的墓穴,风水要好,最好找生人去做,这件事得保密,准备好了之后再送消息给我。”
韩老伯有些疑惑,“小姐这是要帮朋友?”
秦莞点点头,“很重要的朋友。”
秦莞都这样说了,韩老伯不敢大意,“您放心吧,这事一定能办好,至多五日就有答复。”
“不必着急,墓穴建好之后我要带着朋友一起去,朋友父母的尸骨都找不到了,此番也只是立衣冠冢罢了,这点也要交代好。”
韩老伯便问,“那墓碑也要提前准备,不知道是……”
“先用无字碑。”秦莞回答的很果决,“不刻字。”
韩老伯心底微讶,却没多言,“是,小人明白了。”
秦莞交代完了,却觉自己还没从那间堆满了旧物的屋子里走出来,哪怕和韩老伯说了这么多话,仍然觉得心底憋痛的厉害,沈家上下二十四口,如今不知在哪里化作白骨,可她只能帮父亲和母亲立一处衣冠冢,而父亲案子的真相到现在仍然藏在迷雾之后,这简直让她觉得心头悬着一把刀在割磨。
秦莞深吸口气,“我先走了,准备好了让人来侯府找我便是。”
“小人明白,您放心——”
秦莞出了秦宅,这才直奔睿亲王府而去。
到了睿亲王府,燕迟果然还未回府,秦莞便径直入了水榭。
自从离开秦宅,秦莞便再未发一言,此刻秦莞的神色更是带着几分凄楚,白樱看的担心无比。
“小姐,您怎么了?”
秦莞摆摆手,“没什么,让我自己坐会儿。”
秦莞便独坐在燕迟的书桌之后,一时也不管燕迟书案上摆着什么,只目光直直的看向窗外凋敝的初冬湖景,看着看着,秦莞便觉鼻头发酸眼眶湿漉漉的,她唇角越抿越紧,强自克制着才没掉下眼泪来,从前一家三口的温馨接踵而来,秦莞心底又是悲痛又是愤怒,一年多以前的自己,何曾想到过自己一家人会是这般下场?
她的母亲出身落魄官门,心地良善,一只蚂蚁都不忍踩死,可最后,自己却眼睁睁的看着她倒在了血泊之中,时到今日,她仍然能记得母亲看着她撕心裂肺的痛苦,就算最后一刻,她也想来抱住她,替她挡下那如蝗的箭雨。秦莞放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那凌空一箭刺入自己心扉的痛楚仿佛又绵绵密密的蔓延开来,耳边甚至响起了禁卫军围上来的马蹄声,秦莞脑海之中一片轰鸣,整个人好似坠入了血火之中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燕迟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就知道秦莞已经到了,且等了他小半个时辰,燕迟大步流星的往水榭来,刚走到水榭门口便看到白樱面色沉重的站在外面,燕迟眉头一皱,“出了何事?”
白樱摇头,“其实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小姐的情绪不太好。”
燕迟皱眉,两步进了水榭,然而一进门他整个人便愣了住。
秦莞不知何时趴在了他的书案之上,看起来似乎是睡着了,可距离这么远,他却分明的看到秦莞的双肩在微微颤抖,燕迟心头一紧,连忙走上前去,他的脚步声放的轻了些,可若是平日,秦莞必定还是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然而眼下他走到了秦莞身边她也没有反应,燕迟心中着急,抱着秦莞的肩头将她扶了起来。
一将秦莞扶起,燕迟整个人如遭雷击的愣了一愣。
秦莞闭着眸子,似乎睡着了,可她满脸是泪,眉心轻颤,整个人正陷在梦魇之中。
“莞莞?”燕迟心头顿时一慌,他一把将秦莞打横抱起,可这样大的动静却也未曾将秦莞惊醒,他没时间去问白樱,只大步的朝内室走去,燕迟本想将秦莞放在床上,然而走到了床边,他却又不舍将她放下,反而自己坐在床边,将秦莞放在了自己腿上,他怀抱住秦莞,不敢再大声叫她,只护着她似的将她圈在怀里。
秦莞眉心拧着,泪珠儿一颗颗的往下落,燕迟看的心痛不已,在他印象之中,秦莞何时落过眼泪?!便是最紧急的生死刹那她也是不慌不忙的,到底是出了何事!为什么她会这般?!
燕迟又是心疼心底又升起了怒意,难道今日出了何事是他不知?难道有人欺辱了她?
然而这两个疑问落定,燕迟却下意识的否决了,秦莞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人,旁人不论如何欺辱她,也不可能让她哭成这样,能叫她伤心至此,一定是她至亲至爱之人。
燕迟忽然想到了秦莞的那个夙愿……那个埋藏在她心底,连对他都不能坦诚的秘密。
燕迟一时一颗心都绞痛起来,他本最是见不得女子哭哭啼啼的人,可眼下秦莞无声的落着眼泪,他只觉得自己心口有把刀在割磨一般,燕迟小心翼翼的替秦莞拭泪,见她眼角发红,干脆低头将她滚下的眼泪吻住,咸咸涩涩的味道在他舌尖散开,燕迟紧紧的将秦莞抱了住,他面颊轻轻的蹭着她的脸,想给她最亲密的安抚。
“娘亲……”
忽然,燕迟耳畔响起一声呢喃,燕迟背脊一僵,却是听见秦莞在喊“娘亲,这二字娇软悲切,一下子也将燕迟心头的悲痛牵了出来,燕迟这才晃过神来,原来是梦到了自己的母亲。
燕迟又是怜惜又是心疼,忙又在秦莞眼角面颊上吻了几下,他怀抱宽厚而温热,不多时,秦莞忽然又呢喃了一句。
燕迟贴耳去听——
“父亲……”
燕迟简直觉得心都要碎了!
秦莞总是冷静自持的,偶尔见温柔娇俏的女儿态,可脆弱二字却和她沾不上边,然而现在,秦莞面上一片泪珠,身子轻颤眼角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