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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绝世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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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皮灰白得可怕,双眼却是精光大盛,盯视着陈子渔,眼神如同刀锋般锐利。陈子渔被他盯得全身汗毛直竖,疙瘩冒起,尴尬一笑,说道:“先生如有难言之语,不说也罢,我们只管喝酒。”频繁劝进。那人一连喝下三杯酒,良久才沉声道:“在下殷在野,福建泉州人氏。今从皖南松风观来,要回到泉州去。”说罢又是望着陈子渔脸上的神情。陈子渔笑道:“松风观么?听说那里香火很是鼎盛啊。”心下忽地一重,沉吟半晌,又是摇了摇头,叹声道:“虽说白首相知犹按剑,朱门先达笑弹冠,这世上人情却也当真翻覆似那波澜,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可先生忒也把这人情瞧得薄了,来来来,我们两人雨夜相逢,也是缘分一场,只要喝酒谈天论地,衔弹臧否,别概不论。”端起酒杯,一口饮尽,但觉气苦,不禁是一阵咳嗽不止。

殷在野待陈子渔咳嗽完毕,忽而微微一笑,说道:“在下是会错意了,甚是该死。在下这里谢罪了。”站起身来,深深作了一揖。陈子渔急忙离座扶住殷在野,笑道:“俗话说人心叵测,防人之心自不可无。况且兄弟冒昧相邀,实在是突兀,先生原也无可厚非。”殷在野黯然苦笑,取下背后缚着的包袱,在桌面上解了开来,赫然露出一颗人头,但见那人头道人装束,容貌依旧,双目圆睁,竟是新割下不久,血迹未干。陈子渔狂风暴雨之夜突然见到这骇异一幕,饶是历经人事,也不禁是吓了一大跳,脸上变色,全身不由颤抖起来。殷在野道:“尊家莫要害怕。”指着那颗人头,双眼如欲喷火,又道:“这人是在下的一个世仇,我追寻了他七年,数天前得知他藏身于皖南松风观,于是上门去挑战杀了他,提了人头。”

陈子渔兀自惊悚不已,唯唯诺诺,只是心想:“这个道人被此人苦苦追杀了七年,若非深仇大恨,也必定是大奸大恶之徒。”殷在野扶着陈子渔在椅子上坐落,端起酒杯一口气喝了七八杯酒,说道:“日前在下杀了这人,提了他人头途经贵境,尊家相邀喝酒,在下以为是这人邀来的帮手,要在此地伏击,俟机夺回首级。嘿嘿,多有鲁莽,也幸上天还是待我不错,不致闯下大祸。”陈子渔惊骇之下也暗暗吁了一口气,万万料想不到因为一时的好意竟然差点惹来杀身之祸,要捧杯喝酒,酒水却是洒了大半。屋外倾盘大雨,电闪雷鸣,屋内两个原不相识的人对酌饮酒,烛火半明半暗,映着一颗诡异人头,陈子渔只觉今晚遭遇甚是不可思议。

殷在野重新缚好那人头包袱,背回背上,为陈子渔杯里添满酒,道:“旧事已了,今日有缘认识尊家,在下心情甚为畅快。依你所言,秉烛长饮,务须求得一醉,来,来,让我们两人开怀尽饮。”陈子渔听到殷在野所说的“旧事已了”四个字,蓦地想起双亲逆故,自己惨遭陷害入狱一事,一时悲愤难忍,心情激荡之下,不禁放声恸哭起来。殷在野大是愕然,问道:“我见尊家先前脸色悲绝,如今又如此痛哭无状,敢问是何故?”

陈子渔哭得一阵,又喝了数杯酒,那六七分酒意涌将上来,但觉胸臆沉重,堵住口气,非吐不快,于是便把自身遭遇从头至尾说了一遍,言毕长叹一声,慨然道:“只恨官弛暗,历来官官相卫,投诉无门,又恨我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双亲逆遭大限,却是无能为力,报仇遥遥无期,枉自为人子而已。”殷在野闻言怒道:“果有此事?”陈子渔惨然一笑,不再说此事,只是频频劝酒。殷在野也是长叹一口气,抬头望着那忽明忽暗的烛火,若有所思。当下两人你一杯酒来我一杯,尽是喝着闷酒,直喝到鸡啼四起,天色微明。陈子渔身子一颤,就贴着椅子软了下去,醉得人事不知。

第二日午后,雨停天晴,陈子渔方自醒来,但觉脑袋痛得似要裂了开来,一日下来均是混混沌沌,身不知在何处,又是睡了一夜一日,神气才得以回复,这才依稀想起那晚发生的事,问起家人,方知自己醉酒之后,殷在野也就走了。家人知道这人是主人的朋友,直送到门口,见雨势不停,要他撑把伞,他却是不要,扎进雨中急急离去。陈子渔微微苦笑,不再把这事放在心上,只是闲时细细想来,觉得这个殷在野行为甚是怪异,而自己竟然可以和一个初识之人饮了一夜的酒,尚且大醉,更为不可想象。

这晚三更已过,四处寂静无声,陈子渔却在书房里踱来踱去,时不时唉声叹气,烛火明灭,把他的影子长长地拖到墙壁上,摇椅晃。近段时日以来,他每逢合上眼,总是想起这场家庭巨变,更是愧对惨死的双亲,负罪的感觉越来越是强烈,每每是哀哭中醒来。这晚他又是哭泣着惊醒,望着熟睡中的妻儿,内心甚是郁结,叹气不已,不愿惊扰她们,便踱步来到书房上。岂知夜深人静,愁人更愁。

又过有多时,突然听得大街彼端有狗一声吠叫,但只是叫得半截,便倏地无声,似乎让人瞬间击毙,以致只仅仅叫出了半声。陈子渔觉得情形甚是不同寻常,正自孤疑,不多时听得房门轻扣,门外有人说道:“在下是殷在野,尊家开门则个。”他依稀听得便是雨夜秉烛长饮那个人的声音,赶忙过去开门。淡淡月光之下,果然见到殷在野站在门外,他肩膀上却是托着一口大箱子,那大箱子足有半人高,黑沉沉的,也不知装着甚物。陈子渔突然想起那颗人头,不由得心里怦怦直跳,只怕打开箱子后见到的是一堆头颅。

殷在野笑道:“夤夜探访故人,实在是冒昧之极。”陈子渔欢喜道:“先生尚为记认兄弟这个人,兄弟开心犹是来不及。”急忙相迎入屋。殷在野托着木箱踏进门来,环眼四顾,在一面墙根下放下那口大箱子,转身对陈子渔抱拳道:“那日不辞而别,在下实是有事要办,推不开身,这里谨代君过。”陈子渔不知殷在野三更半夜上门来为何事,见他摆放大木箱时,木箱显得尤为沉重,心里嘀咕,说道:“先生过谦,只怕是兄弟怠慢待客。”

殷在野指着那口大箱子道:“你我两人也是有缘,留宿酤酒之恩不敢忘却,本该今晚不醉罢休,然则鹰爪子找了上门来,甚为麻烦,这里不便久留,这口箱子便存放你处,箱内之物任凭尊家处置。”陈子渔奇道:“鹰爪子?”殷在野笑了笑,道:“就是那些清宫大内侍卫。他妈的狗崽子,如影附蛆,杀之不尽。”陈子渔吓得一跳,失声道:“先生要诛杀宫廷大内侍卫?”殷在野道:“正是,只可惜鹰爪子太多。”陈子渔惊道:“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不知先生因何要与官府争斗?”殷在野双眼突然精光大盛,一对拳头攒得骨架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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