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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什么?
“他妈的,这么磨磨蹭蹭,回头看老子不宰了他,”庞潜终于失去了耐性,大咧咧地嚷嚷着,又吩咐一旁的兵士:“你,快给老子过去看看……”
“庞将军在等什么?”突然有人不经意问。分明不像兵士的声音。
是萧别。果真是他!
我一下子冲上前两步,抓住铁栏,几乎立时便要惊呼出声。
脑海里,思绪翻腾,却只有几个字一直回旋其间: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我想,眼下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振奋的了。他还活着,我也没有死去,那么,我们便都有机会再见到澈儿。
自萧别走入牢房,庞潜便一直愣怔着,死死盯着眼前的来人,神色中满是不信:“怎么会?王爷怎么可能还活着?姓郑的老匹夫明明说……”
说到这里,庞潜蓦地打住,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恍然,须臾神情间一片莫测难名。恍惚间竟似又惊又喜。
萧别微微怔住,重新打量他一眼,似赞叹,似嗤笑,隔了片刻,这才冷冷一笑:“怎么,现在才明白?”
庞潜的脸色,很快便黯淡了下去,之前的惊喜一扫而空。
“庞潜啊,自我掌管西北军,一手提拔重用于你,自问素来待你并不薄,能告诉我,是什么使得你这般不管不顾甘愿孤注一掷?”
萧别的声音缓慢沉重,我能听出其间刻意掩盖的淡淡自责忧伤。
“不想当统帅的士兵,从来都不是好士兵!”不长的时间,庞潜已经敛去了面上的暗色,神情逐渐淡然:“王爷,还记得,当初你便是这样教导我们的!”
“庞潜,你也记得我曾如此教导于你,那么,那些与子同仇,休戚与共的日子,相信你一定还不曾忘记吧?”说到此处,萧别似再难压抑自己的情绪,胸口急剧起伏,数声咳嗽之后,更是喘息不止:“既如此……你,你又何故反我?”
“王爷……”停顿片刻,庞潜突然沉声低唤,挪正双腿,端端跪下:“您竟然还活着,庞潜,好生高兴。”脸上依旧淡然,一丝痛惜却悄然释出,不易觉察:“不管你信不信,庞潜从不曾想过背叛王爷……”数句话罢,哀哀竟似困兽悲鸣,听得人几欲揪心。
我惊讶地看着眼前端跪的那个人,不能相信,这样强自含悲的一个人,就是前不久一力欲置我于死地的赳赳武夫。
再看一旁的萧别,也是愣怔怔地立于原地,忘了言语,忘了动作,恍若身处梦境。
“王爷那样喜欢这个女人,只可惜,这些年只能蹉跎。外人不知,我们几个却是清楚,她早已是王爷的女人……既是这样,属下想着的,便是,不惜一切代价,须得让她为着王爷,全了名节……”再抬头,庞潜面上已是平静无波,只是眼神依然灼灼,缓缓滑过我的脸庞:“而陛下尚且年幼,那样的身份,让他就这般独自曝露于高位之上。属下――不放心!”
“军中,自来是能者上位。王爷若在,庞潜心悦诚服。今日既以为王爷已去,这统帅之位便没有理由不争了!”他又说。即便此刻,声音中,一个军人的自信,依然清晰可闻。
只是。他那断断续续道完的原委,无论是让我,还是萧别,俱是心头一震。
当年,汉武帝引罪诛杀赵氏,一怕“母壮而子少”,女子夺权,引发国乱;更怕,曾经自己的女人,“独居骄蹇,变节自恣”,污了自己英名。
难怪,这个庞潜要援引钩弋夫人一事,夺取我的性命。
“罢了,王爷,你也曾于战场上几次救我脱险,如今,落在你的手里,自当这条命就此还了你,”庞潜深深叹出一口气,缓缓自鞘中抽出佩剑,面向萧别:“只是,那些弟兄跟随我出生入死这么多年,此次变故,多受我挑唆蛊惑,内里却是毫不知情。还望王爷能放他们一条生路……”
谁都来不及思考。
剑光迅疾于空中划出一条弧线,鲜血刹那间喷薄而出,四处飞溅。恰有几点飞红掠过,直直砸中我的面颊,犹自腥热。
庞潜倒下的那一刻,我听到他溢出的低叹,那样轻浅虚无。
“王爷,为了这个女人,您果真值得?”
最后这句话,他,竟是为萧别抱不平。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自认识庞潜这个人,他对我的敌意便不曾含蓄掩藏过,那样直白坦露,从不曾顾忌。所以,自他从离宫接我之后,我便一直颇多防备,处处小心。
当然,从后面发生的事情看来,这个人也确实有自己的心机。
只是,所谓心机,我们谋了太多机变与机巧,却独独忘了其中的那个用“心”!
即使,他的图谋里含了自己的一份私欲,夹杂着武人的自用刚愎,我依然得承认,对于萧别,这个人始终存了一份忠心。
唐运很快赶过来,取了钥匙,帮我打开了牢门。
不过一日光阴,这一进一出间,竟是此等惊心动魄。缓步而出,心中到底难抑感慨,止不住再次回首。
昏暗中,牢里烛火明灭,恍惚有重生为人的错觉。
出得军牢,萧别立即吩咐准备车驾。
不久,摄政王车马先行,火速回京。西北军留待平城休整半日,随后赶往京郊驻地。
“筱柔,我们就快回到京城了……”车厢里,紧绷了这么久的萧别,微微放松着,整个人倚在车壁上,嘴角微翘:“你看,这一次,逸之做到了……”
我愣愣看着他的嘴巴,刚刚那里冒出了一个这么多年再没人提及的名字。
他说,逸之做到了。我没有听错。
很多年以前,那个风致清朗的少年,曾经一次次微笑承诺,温润清澈的目光,仿佛直望到人心里去。
“你是天下人的殿下,我却只要你做我一个人的公主!”
“筱柔,我会很快回来的。你等着我啊,等我回来娶你!”
“寄我良人,勿失勿忘!”
我们也曾有过的那些海誓山盟,轻易许下的时候,万般恳切千般执着,当时没有想过,前路种种迷乱,早已不复当初的可能。
“……”我艰涩动了动嘴巴,想要回应他一个“是”,开口却是一片静默。努力片刻,我终于出声:“就快了……”
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忙惊讶地侧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