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琐碎来打扰这难得的清晨宁静?
“昨晚你一夜未归,宝儿吵着不肯睡,我只好讲故事哄他。”妻子嘴里说着话,手里还不忘夹几片酱肉放到左丘暗的粥碗里,“这儿子像你,生就一副好记性,那些评书里的小故事早听得烂熟,我没法,只好给他讲了些你监国时抓贪官污吏的事情,谁知宝儿越听越开心,嚷着说长大了也要像他阿爹一样做个抓贪官惩污吏的好官…”
“好官?”听到儿子嘴里的夸赞,每一个当父亲的都会格外愉悦,但左丘暗在舒心的一笑后却摇了摇头,“儿子眼里我是好官,天下人眼里我却只是个酷吏,等宝儿长大,别让入官场,还是做个闲散田园的小百姓安逸一生为好。”
“人人都望子成龙,哪有你这样当爹的,自己做了王侯,居然让儿子去当个农民?”妻子笑嗔着在丈夫手上推了一把,慢慢舀了口粥喝,忽然压低声音问:“听说燹翮那个混蛋死了?”她的声音里有着压抑不住的喜气,毕竟是女人,而且还是他左丘暗的女人,军王燹翮虽是大汉朝的栋梁英杰,可在她眼里,那燹翮就是一个天杀的几次毒打过她丈夫的武夫,一想到丈夫那几次满身鲜血的可怕样子,她就好一阵心疼。
“是啊,军王的将星已然陨落了。”左丘暗脸上并没有如妻子预期的喜色,反之而起的确实一抹怅然凭惜,“眉儿,军王虽去,但以后不论是在儿子还是外人面前,都不要谤言他。”
“为什么?”妻子一脸不解:“这厮抽断过你一根肋骨,直到现在,每逢阴雨天,你伤处都会生疼…”
“你不懂。”左丘暗语气一沉,打断了妻子的话,但看见妻子眼里的委屈,他心里一软,重又放缓了语调,柔声道:“眉儿,有些事也到了该让你知道的时候了,所以今日我要告诉你两个秘密,第一,军王燹翮在朝野间与我为敌为仇,甚至几次在众官面前伤我,其实都是在帮我,军王燹翮,智侯明月,这两人于我,就如叶重于我一样。”
“什么?”殷眉儿显然无法相信丈夫口中的这个秘密,惊得连手里的粥勺都掉在了桌上,“那智侯也罢了,虽从不与你往来,但每次上下朝与你遇见,总还会向你点头招呼,可那…那燹翮明明与你结仇,怎会是在帮你?”
“燹翮伤我,乃是为了替满朝文武消气。我毕竟是个杀人盈朝的酷吏,世人口中,都道我这跋扈王侯是用无数破家灭门的鲜血染出,这比喻其实一点不假,世人眼中,我背后有皇上撑腰,麾下又有三千皇廷卫为爪牙,满朝文武虽恨我憎我,却奈何不得我分毫,但世人怎知,满朝文武皆视我为敌,置我于风口浪尖之上,明枪暗箭之前…”
说到这儿,左丘暗伸出手,把妻子的柔荑握在掌中慢慢摩挲,“我在朝野间的敌人实在是太多了,尤其我又因破家灭门得到了跋扈侯这一爵位,妒我者满朝,恨我者遍天下,被皇上选出,成为他掌中肃清吏治,杀官锄佞的这柄利刃,是我生平所愿,也可为之九死无悔,可我毕竟是个有妻有儿有家室的男人,虽有皇上信重,皇廷卫为羽翼,亦难保不失,即使我能自保,可你和宝儿的安危…”
左丘暗苦笑了一下,“官场上的风波险恶,丝毫不逊于战场上的金戈铁马,暗地里的诡谲阴谋,也是防不胜防,所以我在外执法严苛,但我一直担心你和宝儿会受我牵连,所幸,军王和智侯看出了我的隐忧…”
殷眉儿越听越奇:“你是说,军王伤你一事是早和你议定的?”
“这等事又怎能事先商议?莫说是当日他伤我之前,就是在这十几年里,我们也没有在人前有过只言片语的商议。不过皇上当年命我监国前曾在私下告知我,军王智侯二人这一文一武虽惊才艳绝,但都不适合成为他肃清朝野的那柄利刃,所以只能由我,也必须有我来做这恶人,欲迎盛世,又岂能不剜去旧日的腐肉烂疮?皇上的用心,军王和智侯不但知晓也深深认同,而我因此给自身引来的处境之险,别人不知,军王和智侯二人又怎会看不出来?所以他二人当年凯旋回京后,便开始在暗中思量该如何为我化解危局,智侯除理政外不问俗世,就是在向百官表明态度,不会干涩我之所为,有他这一不闻不问,就可按住朝中一些清流新晋对我的憎恶,而军王表面上在朝中大肆结交百官,呼朋唤友之余也是在暗中打探究竟有多少官员仇视于我,可笑那些暗中挑拨之辈,故意在酒席上向军王说起我破家灭门的恶事,可这些人也太小觑了军王,若他真是个能被宵小言语挑拨之人,又怎能在草原上立下汗马功劳?当日军王故意赴宴,就是为了找个由头,借与宴官员的眼与口来告诉世人,他军王要与我跋扈侯为敌。”
想起当年的事,左丘暗一笑,“那一日,军王气势汹汹的冲入廷卫府,在动手之前曾向我使了个眼色,就是这一个眼色让我知道,他俩决心要在暗流中助我一臂之力,军王大闹廷卫所,为的就是以此来消解百官对我的怨毒,我这跋扈侯每次被伤后的忍气吞声,无非是演给百官看的一场苦肉计,而军王这么做也是要让那些暗中想要加害于我的官员知道,既然有了他军王视我为仇,那他们不妨暂作那壁上观,等着他来收拾我,可这一等,换来的就是我十几年的安然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