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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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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将军府,西苑——

六小姐江苓宛趴在母亲刘氏怀中哭得天昏地暗:“娘!宛儿不去!姐姐就是死在那个地方的!宛儿不要!娘!!!”最后一句声音凄厉拔高,几乎破了调子。

刘氏是世家之女,从小听着忠孝仁义长大的,此刻皇帝下令,她就是再舍不得女儿,又能有什么办法?莫说一个江苓宛,就是十个江苓宛也得乖乖送出去。她看看怀中的女儿,又想起死去的江莹萱,心中悲痛,泣不成声:“我的儿!你的命好苦啊!你们姐妹两个怎么都如此命苦啊?天啊!我江刘氏一生没做过什么大恶之事,你何苦要这样惩罚我?”

江宏文站在门口,欲伸手推门,听到妻子与女儿的哭声,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推开了门。见到母女相拥哭泣的场面,不由心中一阵烦躁:“都别哭了!”

刘氏愣了一下,扑过来:“老爷!”

江苓宛也哭着叫:“爹爹!”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宛儿,你姐姐当年用一人保全了我们江一族,今日,轮到你了。”

江苓宛哭得发抖,一边打着嗝,一边断断续续地说:“不!……嗝!姐姐就是死在那里的!我不去!……嗝!大臣这么多,皇上怎么偏偏就看上了江家?!”

“你懂什么?皇上对江家猜忌已久,他正愁我江家不反呢。你不去,岂不是给了皇帝一个好借口?!”

“老爷!当年您把萱儿嫁了出去,我现在就只剩这么一个女儿了!宛儿才十五岁啊!您再把她嫁到那吃人的地方,这不是要了我的命么!”刘氏跪在地上,死死抱住江宏文的腿,钗环散乱,哪还有一品诰命夫人的样子?与街上撒泼的疯妇没什么两样。

毕竟是自己结发的妻子,江宏文见到刘氏这样,心中不忍,伸手把刘氏扶了起来,长叹了一口气:“夫人,让女儿嫁去那荒蛮之地,我又何尝忍心?只不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得不从啊。”

“翩儿不也十六了么?为什么就一定要让宛儿去呢?”刘氏灵机一动,想起了江翩翩,她与宛儿差不多年纪,是二房赵氏的女儿。长得也是明艳可爱。

江宏文拂袖:“胡闹!妾室庶出的女儿,如何当得起这公主二字?!”

最后的路也被断绝,江苓宛知道是没有办法了,泣道:“爹爹!求您可怜可怜女儿吧!”

江宏文不得不狠下心来:“宛儿,是我江家亏欠了你,你就当为国捐躯了吧!”江宏文说完,就走了。留下刘氏与江苓宛抱头痛哭。

江储海在门外,与正出门的江宏文正好撞了个对面。江宏文心绪不佳,呵斥:“冒冒失失的成什么样子!”

“父亲,孩儿是来看看母亲和妹妹。”

“……也好,好好劝劝她们吧。对你娘,为父亏欠甚多啊。”

“是……”

江储海推开门,看到的就是母亲和妹妹抱头痛哭的画面,他眼睛一酸,哑声说:“宛儿……”

“哥哥!”江储海与江苓宛是一对儿双生子。江储海一向疼爱这个妹妹,是以江苓宛一看到江储海就扑了过来:“宛儿不嫁!”

“宛儿!你抬起脸来,看着哥哥,”江储海扳着江苓宛的肩膀,直视着江苓宛的眼睛:“哥哥和你保证,一定会把你接回来!你且在那边忍耐一段时间,哥哥一定会接你回来的!所以,答应哥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一定要活下去!等着哥哥来接你!”他没能完成对姐姐的承诺,那么,对妹妹的诺言,就算了拼了性命,也要兑现。

这些话江苓宛一字一句听得清楚,她却好像没有听懂江储海的话,停了半晌,才呆呆愣愣地问道:“哥哥,连你也不要宛儿了么?连你也要把宛儿送到那个吃人的地方去了么?”她不明白,朝堂之上的事情为什么会牵连到她们这些深闺中的女儿,她更不明白,平时疼爱自己的爹爹、哥哥怎么会这样轻易就舍弃了自己?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宛儿,你还不明白么。你若不去,只怕我们整个江家都要为萱姐姐陪葬了。”

大崇的皇帝这么多年一点点拧紧那束缚着江家的锁链。那位帝王几乎是带着恶意地试探着江家的底线到底在哪里,锁紧一点,再锁紧一点,直到那锁链紧紧扼住江家的喉咙,让江家再无喘息的余地。

二十七年后,夜——

江储海早已经不是当年清俊的少年模样,四十余岁的男人,风霜已经无可避免地刻上了眼角和发梢,留下了拭不去的痕迹,只是江儒眼中那熊熊燃烧的暗色火焰,与他十五岁之时一般无二。不过江儒的眼中,除了这样的火焰,毕竟还是有了一丝倦色。

那双墨色的眼瞳,向着离岛之外的天空投射过去,仿佛能够跨越千里的路途,穿透层层乌云,映着他远在崇都的两个徒儿。

徐子晋。

颜瞬清。

这两人是从他怀中放出去的雄鹰,雄鹰煽动翅膀,就将搅动得崇都上空天地变色,直叫天地换了新颜。

一只信鸽破开夜色,扑啦啦落到了窗台之上,江储海伸手把鸽子脚环之中装的纸条拿了出来,又一振臂,鸽子又扑簌簌地飞走了。

江储海把那卷成细细一条的纸条展开,只见上面用蝇头小楷写了八个字:“风雨欲来,水落石出。”

江储海仿佛不胜这八个字的背后代表的重量,他阖了阖眼,再睁开的时候,之前的那一丝动摇已经不见。

有垂髫童子恭恭敬敬地捧上一杯香茗,然后似是按捺不酌奇心,问了一句:“先生很高兴?”

江储海从小童手中接了杯盏,闻了一闻,却不急着喝,只是微笑着问:“哦?何以见得呢?”

童子大着胆子,直视着江储海的眼睛,小心回道:“先生高兴的时候,眉间的纹路就会浅一些,是以下仆猜……”江储海常年皱着眉头,眉间的皱纹深刻得像是刻上去的一般。

听了童子的话,江储海失笑,不由得伸手揉了揉眉间:“我自己倒是从没有注意过……你这孩子倒是细心,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江储海问名,童子大喜,跪伏于地,狂喜之下,连声音都微微颤抖了:“回先生的话,下仆名叫骆冰。”

“骆冰。”江储海把这个名字念了两遍,点了点头,唇畔莫名地带着一丝哀伤,“知道了名字,也不算是无名鬼了……”还未等那童子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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