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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文应紧着解释:“陛下,乐舞禁令只到上月底,随着入冬,秋末那些蝗蝻都死透了,冬旱又没夏旱来得严重。如今别说宫里,外头百姓都憋了一个月,这月初开始,东京倒比以往还热闹。”
赵祯哼笑一声:“难怪孟王这时候也开始搭瓦子,时间掐的真准。”
“陛下…”阎文应看他始终不作答复而言他,只得上前一步问,“要不,还是把祖筠带进来回话?”
“不必。”赵祯摇摇头,“你告诉她朕知道了,就依太后娘娘的安排,让光禄寺尚仪局提前预备着。”
阎文应唱了诺,这就出去回话。
“陛下。”吕夷简也不遮掩,照直问,“不知太后娘娘设的这是垂钓宴,还是鸿门宴?”
这仍算家事,赵祯不大喜欢被评断,遂冷冷瞟向他,旋即舒展眉头笑叹:“任是这宴那宴,小娘娘既开口了,朕怎能缺席。”他心中冷冷暗忖:“我知道,你们都等着看呢。”
另一边,杨太后将设宴的消息都送去了各位妃嫔的手中。
尚馥芝正在杨婠处说话,太后的宴邀,二人只能欣然答应。
待打发走送信的宫女,尚馥芝斜靠在坐榻一侧,掐着竹签随意拨弄香片上覆盖的香灰,懒洋洋说:“可算能热闹些了,这段日子直闷得人心慌。”
杨婠一手摁下绒线,另一手替未完成的云松绣面上捕笔加绘些颜色。“你还闷,昨天我去你穆清阁里的时候,你不正叫你们院几个女史簸钱①呢吗?”
“不就是闷坏了才叫她们得闲偷懒?何况我心慌也不全因这个。”馥芝说着,几根嫩荑似的手指停在半空,磕了磕签头,掸掉上面的灰渍,斜眼瞅着杨婠道,“倒也和‘她’殁了有关,按说那是‘她’自作孽,不干咱们的关系。可这个月宫里冷冷清清的,听不了戏,看不了舞,猛然少个相熟之人,我夜里竟偶尔也睡不着。”
杨婠精神都集中在手里的绣画上,她仔细着齐针补叶,随口接说:“有什么好睡不着,‘她’难道夜里来找你?”
“呸!”尚馥芝慢慢盖上香炉,朝向她道,“我是阖眼就想起坤宁殿那位。中宫也真够狠心,‘她’平日不都跟在她后头,活脱脱养得一条罗江狗②。即便就是真一条狗,也有些情分,她倒好,不顾官家才嘱咐好生照料,径直把‘她’赐死了。”
许是对连溪芠的死有芥蒂,自那事发生起,馥芝就鲜少直呼连溪芠与郭颢蓁的名讳。
杨婠浅浅一笑:“你素日与‘她’不合,现在却惦记‘她’好赖有何用,我早就说要你别招惹圣人了。”
听到这儿,馥芝反而哼了一声:“我这与‘她’不合的都惦记着,何况坤宁殿呢?但凡她有几段好心肠在,夜里得比我不踏实。”馥芝又凑得离杨婠近些,手搭在她胳膊上,害杨婠差点戳到自己的指尖,她却浑然不觉,继续问:“诶,‘她’的灵柩是不是送去后苑安置了,也没个正经的说法,就这么一个人,孤孤寂寂的被抬出去...”
“圣人怎会不踏实。”杨婠干脆将整套绷架放到一侧,“连溪芠做出那档子事,平素心思痴钝妄图嘴上逞能又不知轻重,一不小心把话传出去怎生是好,多留她活一刻都不行。”
“我真是不懂你,怎么成天替她说话。”馥芝两撇眉萼一蹙,来回摩挲着手背。采薰眼尖,赶忙取了熏笼摆在榻上,好让馥芝侧倚暖身。
“你这里好冻得慌。”她将一双手贴在薰笼两侧,朝每个角落都张望一通,目光最终落在内室的一层层屏风上,冲碧袖道,“我说怎地这么阴,摆恁些个遮光挡阳的东西能好得了吗?你还不快替你们娘子撤了,瞅着晦气。”
馥芝这话是冲着自己,可碧袖也没料想过她就这么直接的吩咐下来,有些慌乱。
“我就喜欢这些,你又不是不晓得。”杨婠给碧袖一个眼色叫她找别的事去做,接着深叹一口气,“你还能知道冷知道冻算好的。讲实话,我这儿也一样成宿成宿的睡不好,现在喘气都觉得燥热,倒不是因为‘她’担惊受怕,而是外头...”杨婠不继续,独掐着手上细针朝门口点了点。
馥芝顺着她的手,朝门外望了望,垂眼细听了一阵,才说:“我方才进来的时候听见了几声羊叫,坤宁殿把观稼殿的畜生搬到你这儿是做得忒损,但进到你这屋子里也就没什么动静,我竟没当回事。”
杨婠苦涩一笑:“现在是听不见动静,夜里没声的时候就有我受的。”
碧袖在一旁忍不住插话:“非等到人睡熟了开始折腾,左一声右一声,连着到清晨鸡鸣没一刻闲下来。别说我们娘子这样矜贵的身子,便是我们做奴婢的,夜里也恨不得冲出去把那些牲口一气儿煮了。分明说是让齐国夫人照顾,可人家睡在另一侧的阁分里,倒正好被咱们隔开。早知如此,依坤宁殿鸢姒的意思,改送去薰兰阁不挺好,她却非要留下来,不知安的什么心。”
“别扯那么远。”杨婠止住她规劝道,“这是圣人的吩咐,与齐国夫人没相干,送到我这里,送到苗才人那里,都是叨扰人。”
“娘子,话不是这么说的。”碧袖锁紧了眉头,“奴婢斗胆说一句,苗才人跟着齐国夫人长大,对此类禽畜早看惯了,未必就嫌吵。何况圣人一开始就是冲着娘子来得,真要送去雪香阁,兴许就作罢了...”
杨婠一拍榻几,到把馥芝吓一跳,只听她喝道:“住口!越说越没把门的,哪里轮得到你议论。”
馥芝忙拉过杨婠的手腕说:“哎呦,当心,你手里还攥着针呢,况且你这女史说得可一点没错,动那么大火做甚?”紧着横了碧袖一眼,冷笑道:“这丫头比你精,变着法得把过错往我身上推。”
碧袖小脸一白,慌张赔罪:“娘子,奴婢绝无此意!”
“行啦。”馥芝莞尔,“有没有这意思不打紧,也确实赖我,当初不该在鸢姒说要将那些个畜生送去雪香阁的时候教训她一顿,倒留给了你。”
杨婠拍拍她的手:“当真不赖你,又不是你的本意。”
馥芝摇摇头道:“是不是本意也已经如是,无妨,改明儿我让官家替你清扫干净。”
杨婠满脸的忧心忡忡:“可别惹得圣人不快,还是算了罢,忍一忍就会惯的。”
馥芝闻言气道:“这是你该惯了的事吗!你是美人,我也是美人,今天你忍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