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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老僧入定一般的丫头,现在他已经完全可以肯定,堂上的那个大魔头对这丫头十分忌惮,甚至不敢让她近身G呵,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耿炳秀凝神想了一下,突然看向罗白英:“八日之前,你曾在半夜落进水里对吧?其实那次是我推你下去的,而且实不相瞒,我的掌上沾有剧毒,再过两日你就会全身腐烂毒发身亡,不过你若是肯帮我端茶和传讯,我就会把解药给你。”
罗白英闻言几乎要晕倒了,全身腐烂,毒发身亡?这是真的吗?为荷自己竟然毫无察觉,这些日子以来她虽然略感不适,可是并无中毒迹象啊……他是在诈自己吧!于是经过一番前瞻后鼓考虑,罗白英还是决意垂着头,一声不吭地靠在在墙角里。反正这里距离那个魔头很远,他的魔掌也伸不到这边来,只要自己坚决不肯过去,那个魔头肯定就会另去物色别的传话之人了。细想一下,他怎么可能杀死老太太呢?老太太现在就是他的一道护身符嘛,这样想着,罗白英干脆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老太太见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两个乖乖好孙女竟然没有一个愿意来听自己的“遗言”,一个走不了路也还罢了,另一个明明能走路,竟然掩耳盗铃一般地眼不见心不知了!老太太当下脸色铁青,在心底大骂道,罗杜仲你瞧瞧吧,这就是你的好孙女,你们罗家的好子孙!你发现的那一个秘密不能被你的子孙知晓,也怪不到我的头上来了吧!
立在墙边的汤嬷嬷终于忍不住冲了出来,慷慨激昂地喊道:“姐,我来给你倒茶!”语调中颇有一番老太太上断头台之前,亲自为她倒酒践行,祝她一路好走的意味。
“不行,你不能过来!”老太太立刻喝止了汤嬷嬷,她眯上眼想了片刻,突然睁开眼睛看向夏暖燕,“逸姐儿,你泡一个你的红果茶给我端过来。”不是她不信任红姜,而是那老头子曾千叮咛万嘱咐过这个秘密只能传给罗家的子孙,逸姐儿她虽然不姓罗,可名字也在族谱上,索性自己临死之前做个主,给她改为罗姓,倒也合乎规矩了。
闻言,夏暖燕从她的老僧入定的状态中回复过来,从容不迫地拈起一朵轻飘飘的白纱帕,朝着老太太和面具人盈盈一礼,浅笑嫣然道:“回老祖宗的话,那个红果茶不能泡给你喝,”见老太太一脸失望地看着自己,话锋一转道,“不过我瞧着甘草推来的车里还有不少其他的茶叶,不如就让暖燕给你冲一道珍珠云雾茶吧。”
“哦?”不等老太太开口,孟瑄突然开口问,“为什么红果茶不行?”瞧向她的眼神中满是戏谑之意,丫头,其实你那茶就是糖放太多了吧?而且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正确方法”能泡出好喝的茶来!
之前这妮子什么“已经把冲泡之法写在那张包茶的油纸上”,眼中分明透着点滴的紧张和不安,后来听丫鬟那张纸早就被扔了,她的眼梢又显露了一丝放松和得意之色。若不是因为之前他跟她对弈的时候,在棋盘间发现了她的与众不同的神采风姿,及步步为营的心计谋略,他也不会如此着意地观察她,更加不会发现她那温顺平静的表象之下的真实情绪。
夏暖燕在心底恨恨地骂了这个死子一句,脸上的笑容却更加灿烂了,口中胡扯道:“瑄公子有所不知,有道是‘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这品茶也是我们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品茶又讲究的是‘和敬清寂’,眼下的情形跟‘和敬清寂’完全不沾边儿,实在是处于焦虑恐慌的边缘,所以怎么能喝那性烈如酒的红果茶呢?当然是应该来一杯珍珠云雾茶安抚情绪了。”
孟瑄见这样也能让她自圆其的圆回来,一时无语,而老太太则沉声道:“好,暖燕!你就给外奶奶泡一杯珍珠云雾茶端过来吧,外奶奶有几句体己话要跟你。”
一时大殿内人人屏息,看着夏暖燕将泥炉、涤器、茶具、茶则、茶饥香炉等物依次摆放到茶案上,并取了水置于浅红色的泥炉上烹煮。
少时水沸了,微微的水气盈绕开来,而夏暖燕先向着主位方向盈盈一礼,然后垂眸静坐,取过茶夹用沸水将茶具一一烫洗干净放置在一旁,又用茶勺取了二分茶叶倾于雪纸上略分粗细,这素绿的云雾茶之中茶梗较多的部分都被分出来,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夏暖燕将这些茶梗置于香炉内,并从自己的水袖中取出一支火折子点燃。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此事颇为不可思议,一则,从来只听“焚香”,未听闻过影焚茶”的,二则茶叶虽属草类,却不能轻易点得着火,怎么她一点就着了呢?
孟瑄就站在她的左边观望,但见女孩一双清澈的眼眸,仿佛深秋山谷中的一池潭水,静谧平若,与刚才嗔视暗骂自己的时候仿佛判若两人……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她,抑或两者都不是?
当是时,大殿之上人人自危,哪里是悠闲品茶的时候,众人各怀心事,看着正中央那个闲适自得、与周围环境极不搭调的女孩子。
她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根草棒,拨弄了两下香炉,但见一缕淡淡的碧烟飘浮而上,宛若实质,女孩用春葱般的细指在烟上轻拨,让碧烟弥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