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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做人要守诚信,你若失信于人,如何让人对你信服?即便你有出众的手艺,倘若不会做人,再大的名气也经不起你折腾。”范氏神色傲然,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你出身乡野,看着是个明事理的人,应该知道取舍。你执意不肯认账,传出去,你的名声毁于一旦。”她神情缓和,嘴角隐隐牵起笑意,“你得知府大人器重,明年要参加玉器大比,若是闹出这等丑闻,你便辜负大家对你的期望。”
“这并不是我的过错,我为何要包揽下来?我今日若是给了银子,只怕不消半日,我便臭名远扬。”白薇哪里不知道他们的算盘?说来说去,是她要参加玉器大比。
成功与失败几率各一半,他们宁可在这之前,将她踩在泥泞里,不让她有出头的机会!
陈德财被激怒,“你这是不打算认账?”
白薇道:“陈老爷,谢玉琢被钱财冲昏头脑,忘记验货,您是玩玉器的老行家,更何况这玉壶是赠人,怎么也不该疏忽大意。还是您‘猜到’这玉壶有问题,才会特地提出添加一条不合理的条约呢?”
只差没有明着说他故意破坏玉壶,讹这笔银子。
陈德财脸色铁青。
白薇又道:“每个玉匠师有自己惯用的打磨手法,请老道的玉匠师,能够分辨出细微的差异。究竟是我雕坏的玉壶,还是陈老爷故意找茬,请乔县令托人去天工会,请一位技艺高深的玉匠师鉴别!”
陈德财心惊肉跳,背上几乎瞬间冒上一层虚汗。
可听到白薇后半句话,他悄然松一口气,心里嗤笑:到底是个丫头片子,再巧言善辩,太嫩了一点!
乔县令与陈德财对上眼神,他请常随去天工会请玉匠师。
陈德财轻松地笑道:“白薇,你雕一个玉器几千两,雕十来件就够赔的了。死死抓着这六万两,败坏了名声,得不偿失啊。天工会的人,可是知府大人亲自挑选的,玉匠师过来一趟,不出几个时辰,就会传到知府大人耳朵里。现在人还没有过来,你再思量思量。”
谢玉琢相信白薇,可他这一回不太相信乔县令是一个公道的人!
陈德财这般有恃无恐,恐怕与乔县令沆瀣一气。
他肠子都悔青了,不该贪财,逼着白薇接下这笔订单。
手指悄悄勾动白薇的袖子,动了动嘴唇:咱们认栽吧!你还小,今后有大好的前程!
白薇冷淡看他一眼,收回视线,当做没有看懂。
谢玉琢急得抓耳挠腮。
陈德财将两人小动作看在眼里,哼笑一声,待会有你们后悔的!
乔县令成竹在胸,放松的看公文。
范氏眼底的笑几乎遮不住,白薇自寻死路,她怎么能不高兴呢?
“你这丫头就是不开窍,你能挣多少个六万两?何必抓芝麻丢西瓜?”范氏假意劝白薇几句。
白薇很认同的点了点头,“是啊,陈老爷家里生意做得大,这张脸就是门面,能挣多少个六万两?何必死心眼呢?”她又笑眯眯地说道:“大家都说乔县令是个廉洁清正的好官,县令夫人生的一副菩萨心肠,今天见了百姓没有说错。就是希望今日之事,不会坏了你们的好名声。”
范氏脸上的笑容僵滞,将手里的帕子当做白薇撕扯。
让你先得意!
陈德财脸色同样难看,远远地瞧见常随带着玉匠师过来,双手背在身后,对谢玉琢道:“谢老弟,我们是老交情,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别不太识抬举。”
谢玉琢看见人来了,他认得那个玉匠师,他和陈德财是一伙的!
“薇妹……”谢玉琢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他牙一咬,“我……”
“我们不背锅。”白薇掷地有声,表现出她态度坚决。
“好好好,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到时候可别说我陈德财不仁义!”陈德财将玉壶取出来,人一迈进屋,他将玉壶递过去,“蒋师傅,您看一看,这玉壶是掏膛雕琢时弄坏的口子,还是人为故意损坏?”
蒋师傅将玉壶拿在手中,玉质细腻,温润,行云流水的纹路精美绝伦,他暗暗赞叹雕工的同时,又觉得这玉壶似乎有一些眼熟。
陈德财殷勤取来一壶水,倒在玉壶中,水珠滴滴往下坠。
蒋师傅将水倒出来,用细棉布擦干净水渍,站在门口对着光细细端详裂纹,又用手去摸内壁。
装模作样看了一会儿,“这玉壶的裂纹是……”话音戛然而止,他神色剧烈一变,连呼吸都屏住了,手指仔细摸着内壁的字。
陈德财得意洋洋地看向白薇,催促蒋师傅,“是打磨时就弄坏的?”
范氏双手拽紧帕子,紧张地等着后半截话。
乔县令虽然是昏官,在官场浸淫日久,惯会观颜察色,敏锐的觉察出蒋师傅神色不对。他扭头看向白薇,就看见她气定神闲,捧着茶杯在品茶!
“蒋师傅,这裂纹是怎么造成的?”白薇毫无心机的问道。
“我技艺不精,看不出来。”蒋师傅将玉壶还给陈德财,不想得罪乔县令,只能推迟,“段老在县城,不如请他来一趟?”
乔县令脸色变幻莫测,已经知道这个玉壶来历有问题,才让蒋师傅讳而不言。倘若将段罗春请来,该发生的仍然会发生。倒不如由自己人来说,这样一来,说不定还能反转。
“你只管说实话!”乔县令将最后面两个字咬得很重。
陈德财神色也跟着严肃。
蒋师傅问乔县令要来朱砂,抹在内壁上,用油灯一照,几个字清晰显露出来。
段罗春!
乔县令差点失态。
范氏脸色隐隐发白,“怎么会是段老的?”
陈德财懵了,“怎么可能?”
“段老的技艺有目共睹,区区一个玉壶,他怎么会雕坏?”
白薇在谢玉琢找上门来,说有人指定让她雕刻玉壶,准备赠给乔县令,作为乔雅馨的定亲贺礼。
她不得不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猜忌他们是否在算计她。
即便不是算计她,经她的手雕的东西,最后在乔雅馨和顾时安手里,难免今后让他们大做文章。
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想过自己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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