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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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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下巴,他没反应,依旧沉沉睡着,我又使坏的捏了捏他的耳垂,这下惊着了他。

只见他眉心紧蹙,噘了一下嘴,又耸起肩膀去蹭自己的耳朵。这番动作萌态十足,就像个孝儿,着实可爱。我偷笑出声,怕吵醒他,又赶紧捂严实嘴巴。

他是真的累惨了,才会睡得这样熟。

时至五更,因惦念朵步,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叹气声不止,还是将他吵醒了。

他睡眼惺忪,探手揉了揉我的发髻,温声宽慰我道:“安心睡觉,不要多想,朵步她不会有事的。”

我说好,翻了个身,继续睁着眼发愣。其实我的担忧,也不全是因为朵步。

我轻声说道:“长极,你说人会不会有转世啊?世间真有黄泉,有忘川,有孟婆汤吗?若真有,人喝了孟婆汤,还会不会记得上一辈子的事?”

他于我身后回我说:“我从来不信鬼神,也不信转世轮回。”

我翻过身面对他,定定凝视他的眼睛,昏暗烛光下,这双眸子却格外的黑亮。

如果我跟他说我记得我的前世,他会不会当我在说痴话。要是换做以前,我也不信这轮回之说,可经此一遭,我不得不信。

我握起他的手,认真道:“你可还记得,你曾经给我讲过的那个故事,铭华公主和缘木和尚?”

他点头: “嗯,我记得。”

我继续说道:“这故事我以前很喜欢,但我现在不喜欢了。”

他问:“为什么?”

我说:“因为这故事是骗人的。”

长极辗然而笑,刮了刮我的鼻子道:“何出此言?”

我不想瞒他,便打定主意将一切都跟他说。

“你应该也记得,那年在乌硕川救我的那个女子羌笛吧。”

长极再次颔首。

“我被刺客追得掉进潭水里,因为受了伤,我没力气浮到水面,就一直往水底沉。水里又冷又黑,没有一点光亮,你不在我身边,我怕得要死。就在我以为我必死无疑时,羌笛出现了。”

我翻身坐起来,忙将脚上系着的铃铛取下来递到他眼前,缓缓陈述道:“这一次,也是她救的我,她说她是凭这铃铛找到我的。我在一个装满了书的房间醒过来,在那里,我无意翻看了一本画册,画册里的故事像是说铭华和缘木,但又不完全像说她们。”

我略略停顿,继而又道:“或者说,故事的前半段是在说铭华和缘木,但后一段……像在说你和我——”

话才开了个头,门外忽然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紧接花抚就来敲门。

“婢子唐突,不知王爷王妃,醒了否?”

长极不悦皱眉,冷着脸回道:“越发没规矩,这时候来唤什么!”

“奴婢知错。”

我拍了拍长极手背,示意他不要动怒,他敛了恼意,压低嗓音道:“所谓何事?”

“回王爷,是小武将军前来求见,说有要事与王爷相商。婢子已经劝过他,说王爷王妃尚在休息,劝他天明时候再来,可将军说此事紧急,耽误不得,非得通传王爷,婢子不敢误事,这才大着胆子前来传话,扰了王爷王妃好梦,还请王爷恕罪。”

花抚声音难掩惶恐,应该被吓到了。

“你先下去,转告小武将军,说本王即刻便来。”

“是,婢子这就去回禀。”

未做耽误,长极立即起身整理衣冠,我要说的话只能生生咽回。

临出门,他似想起什么,又折回来亲了亲我的额头,柔声细语道:“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跟我说。”

我点了点头,他笑着转身离去。

————

至午后,朵步终于回来。

确认她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后,我这颗悬了许久的心才算真正放下。

我见她高兴,她看我却满脸忧愁,初时还挂着笑,顷刻又转晴为阴,神色凝重。

我不解其意,只当她是感伤我归来不易,就跟安平和花抚一样。

我拽着她的手轻轻椅,嬉笑道:“朵步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敢干蠢事了,再也不惹麻烦了。哎呀,你就别苦着一张脸了嘛,我这不好好的回来了,你笑笑呗。”

她垂了垂眼帘,浓睫轻颤,勉为其难的对我笑了一下。一反往常,她竟没有训诫我,我还颇有些不自在。

左右搜索,我却没瞧见月食,唤了几声也没回应。

“朵步,你把月食给谁带着的,带哪儿去了?快使人去领回来,两天没见,我还怪想它的。”

她脸色一瞬苍白,眼睛里是挥散不去的霾色,急急抽离了我的手,哽哽咽咽道:“缺缺,对不起。”

我不解看着她,怯怯笑道:“你为何道歉啊?”

嗫嚅半天,她支支吾吾的,什么都没有说清。我再三追问,她方才告知我说:“我把月食弄丢了。”

我不信,权当她在与我说笑,月食那家伙怎么可能走丢了,比人还狡猾的狼崽子,就是朵步丢了,它都不会丢。

我重新握着她的手,使劲儿椅,殷切期盼:“朵步,你就别说笑了,你快些将它带出来,我想它了。”

朵步眼眶逐渐湿润,低垂着头,再次答复我道:“月食真的丢了,是我把它弄丢的,找不回来了。”

“它又不是寻常物件儿,怎么会轻易弄丢。朵步,你应该是没看住它,这才让它跑远了,我不怪你,我们去找回来就是。你说,它在哪里丢的?”

我拉着她要去找,她却没这个打算,紧紧拽着我,冷静道:“别去了,我不知道是在哪儿丢的。它本来一直跟着我,我稍不注意,转眼它就不见了。我找了很久,就是找不到。也许出城后,它看到了回北邱的路,独自回家去了。即便是真的丢了,它也不过是一匹狼罢了,丢就丢了吧。”

我难以置信这话是朵步说出来的,什么叫丢就丢了!那是月食,是我从小养到大,是阿诏千里迢迢从北邱送来给我作伴的月食。

我再挤不出来一丝笑,僵立在原地不知所措,呆呆然望着朵步一句话说不出,脑子空白,耳蜗在嗡嗡作响。

月食弄丢了,我怪不得她,惹出这些麻烦的人是我不是吗,若不是为了去找我,月食怎么可能会丢,我没资格怪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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