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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装死人,许是还能多撑两年的光景。
柳慎宜跟言归宁打了三年的交道,知道他一旦认定自己命不久矣,八成会破罐子破摔,故而临走之前破天荒的多说了一句——按时喝药,哪怕为了杨不留。
但言归宁不想让杨不留知道,或许她隐约清楚,却仍旧在同他彼此自欺欺人。
诸允爅脑子空白了一瞬,想说些什么,可却觉得说甚么都是无力的。他沉默良久,“……您是想……”
“你别用一副可怜我的表情看着我,我受不了……这世上坎坷的人多了,我这寻死不是为了让你可怜的。”言归宁看着肃王殿下深沉地望着他的眼神儿猛地一哆嗦,“……我是想让你知道,不留她受了不少苦,所以什么最坏的情况都能接受,却唯独怕好不容易终于尝到了那么一丁点儿的甜头,到头来却又离她而去无影无踪……这话你能听懂吗?”
言归宁语重心长的说了半天,有气无力的讨了口水喝,继续倚在床围上,以一种审度的目光看向诸允爅。
肃王相貌一流,眼尾的泪痣生得勾人儿;家世一流,乃是当今真龙天子的儿子;文韬武略一流,年纪轻轻担了一军主帅之名不说,背书确实快,写账写得也漂亮——这样一位绝世佳公子,若非是广宁的这几桩破案,怕是打着灯笼都没处找。
可这风流模样、争权夺势、生死由天不由己……偏偏没一条合了言归宁挑选女婿的心意。
诸允爅没点头也没摇头,他猜无论他作何反应言归宁都有话堵着他,倒不如懂也装不懂,闷不吭声,当个没豁儿的葫芦。
然面上不显,心里却是嘀咕的。
生为天潢贵胄,肃王懂事时东宫已立,上蹿下跳的年岁,久驻北直隶的兄长昭王也奉旨回京分庭抗礼。他以为他可以闲云野鹤的跑到名山大川假冒翩跹随风的端方人物,领着丰厚的年俸,趁着他那个当皇帝的爹还没觉得他碍眼,满世界转悠。
肃王曾以为,这天下无论如何论资排辈也轮不到他来操心……
直至温仲宾一手操持,把他扔到东海军营。
肃王此前从未想过,家国二字会重到压得他透不过气来。大敌当前,他要守着身后的山河,守着身旁同生共死的弟兄,守着远在深宫中的母妃——在东海国门等着援军前来的那几日,他无数次想到身死沙场,卧于尸山血海之中,把周身血与火的滚烫烙进骨肉里,只为忠义。
他揣着自以为是的义薄云天在东海呆了三年,又揉了山河为骨血在北境守了三载,以为此生最坏不过化作一抷黄土。
然万未料到,他这恨不得舍生取义以命祭天之举,落到朝堂上,竟会是这般不堪。肃王肃清北境返回京城时多少有点儿破罐破摔——他从站在阵前那日起就把脑袋从脖子上取了下来,丢在哪儿都是命数,由不得他,索性逆来顺受,反正他了无牵挂,死也就死了,何必在乎什么憋不憋屈,窝不窝囊,都是身后的臭名声而已。
可待到了广宁,观望已久的老天爷似乎终于肯垂怜他,把杨不留这么块凉透心的寒冰扔到他憋闷得几近沸腾的血液里,让他忍不住贪恋,忍不住心疼,忍不住想要暖她几分。
他是这六年来第一次想好好护着自己的这颗脑袋,别丢得太随便,不然,杨不留怎么办?
言归宁不知道他在想甚么,满心只想让这个大麻烦千万别抓着他闺女不放,“……嘿,琢磨什么呢!”他屈起指节在床板侧沿儿敲了两下,“今天我就明白的告诉你,我闺女虽然对你有点儿意思,但她并非为爱奋不顾身的姑娘,她对她的身世有顾虑,所以她不会主动给任何人添麻烦——无论是温如珂,还是殿下你。她恪守自制已经很累了,殿下再摇摆不定的话,苦的不止是你自己——说句难听的,倘若你真的一命呜呼,你凭什么让她为你而哭?”
诸允爅愣了愣,片刻之后忽然道,“我明白了。我会找机会跟她说清楚……”
言归宁没料到这人竟这么好劝,心里一边儿替她闺女不值一边儿松了半口气,可尚未等他下半口气叹出来,肃王殿下继续说的话直接把他这后半口气憋了回去。
“不瞒先生,我自从被扔到行伍那日开始,便以为自己生来就是为死的。任凭满朝文武说我不自量力,我也拼死守下了北境——那时我甚至动了宁可割肉碎骨也要死在北境的念头。”诸允爅轻轻搔了搔眼尾的泪痣,有点儿不好意思,“事到临头,我如果再一味求死,那才是懦夫。劳烦先生一席话掏心掏肺,我便在此立誓,既希望先生能替我做个见证,也望先生敦促,从今往后,无论是一方安稳还是不留,我都不会再松手……”
言归宁简直觉得肃王殿下的脑子跟常人不大相同,这一番话本来是想劝他知难而退的,怎么说着说着还不撒手了呢?
他咳了几声,气得想笑,“我那个徒弟又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儿,你这怎么就不松手了呢?我劝你知难而退,你怎么还迎难而上了?”
诸允爅微微偏头,泪痣半躲半藏进屋子里光线不佳的阴影里。他开口,觉得自己有点儿矫情,“皮相闭月羞花世代常有,可不留,仅此一人。”
这话说得,世家子弟的风骚气息十足,言归宁没等听出有几分真心,先是一阵恶寒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他抬起胳膊,虚点了诸允爅几下,若不是因着镇虎军主帅的身份,怕是真要上去揍这个臭不要脸的一顿,“你有本事当着我闺女的面说,在我这儿嘚瑟有个屁用。”
诸允爅还挺委屈,“我一说这种话她就当我胡闹……”
眼瞧着今日棒打尚未成对儿的鸳鸯无望,言归宁索性滚回床上,翻身拽被一蒙头,闷声闷气道,“出去,看你来气。”
诸允爅垂下眼,顺从地起身告辞,往门口刚挪了两步,闷在被子里的言归宁又出了声,“我桌上有治伤的药膏,一会儿你带下去,那个不省心的一会儿回来,要是磕了伤了你让她自己擦擦药,别磕磕碰碰不当回事儿。”
诸允爅有点儿茫然,摸到药膏揣着,“先生怎么知道……?”
言归宁动都懒得动,毫不留情地把杨不留快端成清心寡欲老尼姑的架子摔了个稀碎,“你还真当她是什么省油的灯呐?她去柳先生那儿铁定是帮人出气去了,保不齐得跟闹事的打一架,不信回来你就问。”
药铺前堂这会儿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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