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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横将梅无极已死的消息带回竹屋。
苏千拧张假脸问连横是如何得知,连横说是亲眼所见。
苏三生生喘粗气怒吼:“在哪!”
连横:“城外东去十里的茅草屋。”
苏三急得晕过去。
苏千不信,不信主人的死,他决定要去连横说的地方。
寒野原认为这是件大事,想起司辰也说过要找到梅无极,便跟上苏千一同走。
连横才回来,惦记着要找野原和司辰喝酒,三兄弟喝个不醉不归!这下可好,一口茶都还没喝上,又匆匆离开竹屋跑去给苏千带路。
苏千心急,拼命狂奔,待看见茅草屋,真正要到了的时候,却蓦地慢下来,他揣着惴惴不安的心绪缓慢挪动脚步,挪至一滩黑血、一堆白骨前,连横和野原蹲在那说话,苏千听不见他俩说些什么,从连横说“就是这儿”时,苏千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梅无极的皮肉已遭飞禽走兽啃噬完,甚至还有几只乌鸦停留在旁边树干上心满意足地叫唤不止。
良久,苏千也蹲下,一根一点收拾起白骨,放进自己怀里,用衣裳紧紧搂住,失了神般,颠颠走。
野原和连横跟在苏千身后,来到了无极峰东南百丈外的岩峡间。
此时,花脸男子仍放声大哭,司辰削了块木板,正在写“纪终南”三字,棠西还没睡醒,无极峰的牛鬼蛇神们因木牌一事纷纷惶惶的。
无极峰人围近苏千他们,问来者何人,苏千做了个手势,无极峰的牛鬼蛇神们纷纷喜极而泣,是苏千回来了啊!虽然苏千前辈又换了张脸,手势仍是一点没差啊。
苏千面无表情地穿过光秃秃的树丛,来到坟地,他择了块坡顶最好的地,单手脱下外衣,小心翼翼把外衣、连着衣里包的骨头放在地上,徒手挖土。
无极峰的牛鬼蛇神们不敢靠近苏千,老老实实远远观望。
花脸男子的哭声止住,怔怔看向苏千。
麻雀不叫唤了,乌鸦也飞走了,没有人出声,一切都因苏千静得可怕,天空传来几声闷雷,响得空荡荡。
司辰插好纪终南的墓牌,抱起地上的棠西,向野原和连横走去,轻声问:“他怎么了?”
“梅无极死了。”连横道。
司辰“啊”了一声,有些惊讶。
司辰环抱棠西站了片刻后,他怀里棠西的眉头轻蹙,约莫是要醒了,果然,三息之后,棠西睁开眼皮。
棠西觉得饿才会醒,她醒了,说明她饿了,司辰放下棠西,从树杈上取下无极峰人给他的一只风干的生羊腿,无极峰人都是就这么生吃的,可司辰担心棠西吃了不消化,便找来些柴火,正要生火将羊腿烤一烤,还没烤黄呢,棠西已经凑在羊腿上生吃到饱。
苏千一抔土一抔土挖,挖了很久,想了很多。
仿佛是为附和苏千,大雨滂沱而下,苏千弯腰,看向脚下蓄满积水的坑洼,他用沾满泥土的手掌拨开杂物,照自己的脸,一张陌生的脸,他在颈上揉搓了一番,揭下一张人皮面具,仍是一张陌生的脸。
这么久过去,竟连自己都忘记了原本的模样。
苏千想起主人第一次见他时说的话。
“你就是苏千?你随你父亲守在甘肃七年倒也没白费,眉宇间的将士之气竟有几分像他,他死前我笑话他抛家别眷浴血沙澄遭同窗同朝人构陷?他笑,没说话,因此我更敬他,男儿自当如此,所求英雄志,以血告慰袍泽魂灵。”
苏千的性命是梅无极救下的,梅无极受武林排挤,苏千跟着一个遭世人唾弃之人并不平安,有幸得梅无极处处以命相护,才有今日之周全。
苏千想起,有一次遭南蛮人绑去,南蛮人非要梅无极以秘笈交换才能放他,梅无极没来,南蛮人大怒,要杀人,幸得庭誉恰巧路过救下他和苏三。
梅无极来时,他说:“我愈看重你们对你们愈不利,往后不要叫我义父了,自今日起,你们只是我收来的两个奴役,明白么?”
苏千哪能不知,是主人找到庭誉来搭救的。又怎能体会不到,主人究竟给了他的两个奴役多少关爱......
这个世界上待他和苏三最亲近的人没了,全心全意对他和苏三好的人没了。
一想到此,苏千自觉肝胆欲摧,犹如身处刑罚之下。他抛弃人皮面具,落下泪,伴着雨点,“咚咚”融入污水中。
没人有伞,光秃秃的树遮不了雨,大伙全淋湿,远远的、静静旁观苏千的无助凄凉姿态。
棠西才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像无极峰人那样畏惧苏千,她以为苏千在挖坑玩儿,看他挖得那样辛苦的样子,自己又吃饱了,便跑过去,跳进苏千的坑里,笑着陪他一起挖。
苏千刨土的动作极慢,每个动作都似苍老了五十岁。苏千回头见棠西那么欢快的样子,挖得那样起劲,恍惚间忘记自己正在做什么,麻木了,又像是吃了颗棠西给的糖,被治愈了。
雨下了很久,下得很凶,仿佛要把尘世洗干净才肯罢休。
雨停了,苏千已经把自己的外衣和外衣包着的骨头埋进土里,棠西拍了拍手,呼出一口气,大功告成!
苏千削了块好木头,木头是湿的,盛不住笔墨,苏千咬破食指,用指力在木板上生生刻下三个字——梅无极。
无极峰的怪人们没想到等来的是这样的结果,“梅无极”三字一个一个显现在苏千的木头上后,他们或独自啜泣,或互相抱头痛哭,蛤蟆六鬼堆叠在一起哭,哭了三天三夜,峰主死了,我们这些人还有家吗?
棠西的手蹭破了皮,司辰握住她的手细致洗净,棠西的手蹭在司辰手心里,乍觉温暖得很,便肆无忌惮地在司辰手心里搓来搓去取暖。
司辰令她逗得心底一暖,无比怜惜地看着她。
“我们回绝尘谷好不好?”司辰道。
棠西点头:“嗯!听你的!”
“不问我为什么?”
棠西迎向司辰的目光粲然一笑,没说话,司辰想起很久以前的夜晚,被追杀的那晚,大雨,她立于轿顶,面朝他,也是这样的笑。
苏千的手满是鲜血,他多想再多流些血。
苏三回来了,她站不稳,由公输梧搀扶着,她的眼珠通红,嘴唇无一点血色,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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