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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似乎可以听见唐玮压制着呼吸。
兰柔忽然出现在我对面,我立刻站起来,没有说话,跑回屋子里在藏压岁钱的盒子里取出一百块,匆匆跑出去。兰柔没有问我为什么,我也没有解释什么。我意外撞见了两个男人的争吵,或许我还无法表达出那种矛盾和纠葛。可脑子里我能够想象当初,马东山和唐玮走船的那个年代,一个人是有多么的虚伪才能让那么多人几年来都无法察觉,一个人又是经历了多少才能变得如此愤世嫉俗?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罗少荣给我的黑暗已经令我望而却步,我怕更多更深的黑暗将我吞噬,骨头都不剩。
我理解,并不赞同。
我试着站在马东山的角度来看这个世界,当我逃票被乘警赶下火车,要逃脱追捕只能藏在水里,浑身麻木着以为终于不用奔波,是啊,传销窝里的日子我无法想象。我不知道他是怎么逃出来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和现在那位认识的,如今他光鲜亮丽,不像从前那样是个丧家之犬,所以并不用伪装,他已经可以嘲讽世界了,那是他们的规则。
可我还是不赞同。
我刚刚听到了这个世界上的恶意,或许还有比这更大的恶意,我想这已经够了。马潇潇能够很好,我觉得够了。
飞奔在街上,脚底有玉兰的残花,被雨水浸泡后发黑,和人间的丑陋一样。站在高处的人看不见人间的丑恶,只会说好一个风光人间。
我只想快一些,再快一些,耳畔回荡着熟悉的吉他声,琵琶声,尧十三低沉的嗓音响起时,只剩下干枯的瞳仁勉强可以挤出的几滴泪迟迟不肯落下。可一个人怎样带着哭腔奏唱呢?没有咆哮到撕心裂肺,平静得像是诉说一个不相干的故事。我想那时候的马东山如果听到这首歌也会喜欢,喜欢到骨子里那种喜欢。
如今马东山风光无限好,坐火车可以坐商务座。
可偏偏听着听着,眼眶里已经满是泪水。我想过往行人一定在想,这是疯了吧,边跑边哭。忽然想起那句话,孩子拉着妈妈的手,说,妈妈那个人是疯了吧?妈妈说,不用怕,她只是很伤心罢了。
我不伤心,我不知道为谁而哭。
为马潇潇?我甚至不知道我到底爱不爱她。
“秋天的蝉在叫
我在亭子边
刚刚下过雨
我难在们我喝不倒酒
我扎实嘞舍不得
斗是们船家喊快点走
我拉起你嘞手看你眼泪淌出来
我曰拉坟讲不出话来
我难在们我讲不出话来
我要说走喽
之千里的烟雾波浪嘞
摆巴巴嘞天好大哦
拉们讲是那家嘞
离别是最难在嘞
更其表讲现在是秋天嘞
我一哈酒醒来我在哪点
杨柳嘞岸边风吹一个小月亮嘞
我一提要克好多年
漂亮的小姑娘些嘞都不在我边边喽嘞
斗算之日子些再唱安逸
我也找不倒人来讲喽”
那个小小的男人,重复着简单的曲调,重复着让人伤心。
马潇潇并没有发现我回过家,只是问我去了哪里,递给她一瓶奶茶,说:“给你奶茶去了啊,我的天使。”
我会爱你的,马潇潇。
她笑容满面,手臂上缠着纱布,笑得像个傻子。
很庆幸,马东山没有让马潇潇对这个世界失望。
付钱过后,马潇潇和我走在街上,说:“要是我爸问我怎么摔了,我该怎么说?”
“就说唐默没保护好你。”
“哼,我才不,我就说,我和唐默上山打妖怪去了,哈哈……我和妖怪大战三百回合,妖怪不幸败下阵来,本仙女险胜一招!怎么样,是不是很好?”
“很好啊,马潇潇,能够再遇见你,已经够好了,好得不能再好了……”
“唐默,你怎么了,好奇怪啊。”
“没有啊,我在想……我要怎么爱你,才不算辜负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