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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相顾无言，柴八将起身，道：“你赶紧回去吧，记得你答应过我的话。”
天有些凉。许婷看着柴八将离去的背影，觉得冷。
柴八将一路无言，回到住处，锁好大门，端着煤油灯到了院里，从门的右侧数到第五块方砖，用手把砖旁边的泥土扣掉，搬出那块方砖，接着往下挖了几尺，很快挖到一个木盒，柴八将把木盒拿出，泥土和方砖推回原处，抱着木盒坐在台阶上。
柴八将把木盒上的泥土拂去，轻轻打开木盒，里面放满了大洋。这是柴八将混迹街头这么多年一点一点攒下来的。这只是柴八将偷鸡摸狗来的一小部分，他的钱大部分都分给了熊和小达，帮着奶奶买药了。
柴八将看着盒子，叹了口气，抬头看着星空，明月很亮，却并不圆。柴八将揣了几块大洋在兜，回到屋里，从草席下面拿出之前的那块金条，一并放进盒子，在上面铺了一块布，揶紧，盖上盖子，回身从柜子里掏出几件厚衣服，简单叠了叠，找了个布兜装了进去。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柴八将坐在炕上，一动不动，看着桌子上的行李，似乎又想起什么，跑到柜子旁，翻了半天翻出一块白色的手帕，手帕虽然已经洗干净，但是上面还有未洗掉的几块血迹。柴八将把手帕一并塞进行囊里，把行囊放倒枕边，自言自语道：“明日去谢大哥那里告别，再去老约那里把存在那的金条拿回来吧。”说完，熄灯睡觉。
次日清晨，柴八将被一阵拍门声吵醒，两眼惺忪，含糊骂道道：“挨格兰的，谁啊？大清早的，让不让人睡觉了。”柴八将翻身起床，听见除了拍门声外，还有断断续续的哭声，心中更是不悦，道：“行了行了，别敲了，大清早的，哭坟呐？”
柴八将伸着懒腰，晃晃悠悠走到门口，刚一开门，门外熊哭的嘶声裂肺道：“八将……哥哥……八将……”
柴八将顿时清醒了，赶忙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哭啥呢？”
熊哽咽着话也说不完整，柴八将蹲下身子，摸着熊的头，说：“别着急，慢慢说，告诉哥哥怎么了？”
熊指着外面道：“奶奶她……”
柴八将顿时浑身犹如五雷轰顶，拉起熊就往教场巷跑去，他脑子闪过一个念头，也是他最怕的。熊腿短跑得慢，柴八将索性抱起熊，一路狂奔。
清晨的太原城很安静，偶有鸡鸣犬吠，大多来自很远的地方。路上清静异常，有几家早点铺已经开门营业，笼屉冒着热气，热水在锅里翻滚着。也有起的早的食客，已经抱着面前的馄饨面吃了起来。
柴八将顾不上路上什么情况，赶到熊家的时候，小达正坐在院里哭。柴八将把熊放在地上，跑进屋里，虽已天亮，但是屋里依旧黑暗，柴八将拉亮了电灯，奶奶躺在床上，手耷拉着，嘴边流着涎水，表情安详。
柴八将动作慢了下来，轻声唤了一声：“奶奶？”
熊奶奶没有出声，换作往日，柴八将打招呼，奶奶都会回应，哪怕是因为耳背没有听见，屋里屋外也会回荡着奶奶的咳嗽声。
“奶奶？”柴八将轻轻握住奶奶的手，已经冰凉。
熊和小达站在柴八将身后，哭声不断。熊抹着眼泪问道：“柴八将哥哥，奶奶她……是不是死了？”
柴八将抹了一把眼泪，强努着笑意，回头对熊说：“瞎说什么呢，奶奶不过是睡着了，她平日里咳嗽的太累了，需要睡好久。”
小达道：“骗人，奶奶就是死了。姐姐说奶奶都没呼吸了。”
小达童言无忌，柴八将被小达这么一说，心中难过，看着面前的两个孩子，熊轻声道：“要不要叫许姐姐来啊？”
“有柴哥哥就够了。不要麻烦许姐姐。回头她自然会来找你们的。”
柴八将看了看床上的奶奶，对熊和小达说：“奶奶睡得很沉，这里环境不好，哥哥带着奶奶换个舒服的地方去。你们两个，先别哭了。帮哥哥一个忙，我家里的炕头上，有一个包袱，这个包袱很重要，你俩帮我取来，我留下来照顾奶奶。咱们一会儿在小东门门口见。”熊小达很听话，点了点头，一溜烟的跑出去了。
柴八将出去找了一辆平板车，把老太太抱到车上，想了一下，怕俩孩子太过伤心，把奶奶那床被子抱了出来，盖在奶奶身上，俨然一副睡着的样子。准备妥当了，柴八将这才把车把上的绳子挂在脖子上，推着平板车，往小东门走去。
两个娃子手脚利落，早就抱着包袱等在小东门门口，见柴八将推着车走来，把包袱递给柴八将。熊和小达趴在车边，看着车上的奶奶，小达刚要说话，熊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说：“别吵到奶奶睡觉。”
这一句话，仿佛是砸在柴八将的心里，他眼眶一红，摸了摸熊的脑袋，说：“熊真懂事。你带着弟弟先回去，我送奶奶去别的地方休息。许姐姐要是来找你们，你们就跟着她走。明白了么？”
熊点了点头。
柴八将心中不忍，仿佛坦白一般，轻声道：“照顾好弟弟。好好念书。”
熊眼眶依旧红润，强忍着泪水，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车子上的奶奶，拉起弟弟的手，往教场巷走去。
看着两个孩子走远了，柴八将这才推着平板车，往教堂方向走。
一路上，行人三三两两，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柴八将，柴八将早就一脑门子汗，也不理路人。到了教堂门口，柴八将高声吆喝了声：“老约！老约！”
约瑟夫从教堂里走出来，看了看平板车上的奶奶，又看了看柴八将，说：“这老太太怎么了？”
柴八将长出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道：“人已经走了。”
约瑟夫听完，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柴八将背起包袱，伸手连着被子把老太太从平板车上抱起，道：“来搭把手。”约瑟夫帮着柴八将，把奶奶抱到教堂后不远一块相对平坦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