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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理会柯星学奇怪的眼神,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好啦,我们回去吧。”
他跟柯星学一起,从长满红色石蒜的山坡上走了下去。吴邪的手,摸在了脖子上戴着的那颗情人石上。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他手心的温度,还是确实如此,他觉得那颗情人石在发烫,滚烫滚烫的,简直像是在灼烤着他的手心。
是啊,另一颗情人石在哪里?也许,等到这个问题有答案的时候,就是一切都有个了结的时候了。
“今天晚上的庆祝会还是在活动大厅。”柯星学说。吴邪把一只手搭在额头上,远远地去望去那座陈旧的活动大厅的平房。
又是日落的时候了。
那株相思树,在夕阳的光线里,又变成了那种血一样的红色。凄艳的红,风一吹过相思树,就觉得仿佛有无数的血珠在往下落似的。
如果坐在树下,那是不是会觉得沐浴在血雨里面?
吴邪喃喃地说道:“这里能不能望见S山?”
他说得很轻,但柯星学还是听到了。柯星学说:“当然能啊,你到西面去,远远地看,隔着一片海,就是S山了。怎么,你还怀念那个地方不成?听说那里的条件,比M岛还要苦呢。”
吴邪微笑。“是啊,但那毕竟是我去过的地方。”
那么多条人命,就永远地消失在那里。跟大火里面的小木屋一起,烧成灰烬。那些白骨,仍然静静地躺在那个大坑里。可是,他们并不愿意就此沉睡,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办法沉睡。
而我,又回来了。
“对了,你要的照片。”柯星学从衣袋里拿出了一个纸袋,“你要我去帮忙找地方冲印的照片。你这照片……”他偷眼看了一下吴邪,“说真的,拍得真的很……很……很诡异。”
吴邪打开了纸袋。里面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他们六个人,背景就是那幢小木屋。方如玮那个相机,效果实在是算很好的,但是,上面的人,除了吴邪和唐灵飞两个人之外,都是模糊的——他们的脸,就像是被笼罩在一团诡异的黑雾里,即使是照片,也散发出一股浓浓的鬼气。
他们并不是一直都是没有自己本来的意识的。在那一刻,他们都还是真正的他们,所以他们在挣扎着,梦想未来,憧憬人生。虽说那个时候,他们已经等于死了一半了,当他们的意识完全消失的时候,其实也就是不存在了。
这就是整件事最残忍的地方。大家都只是想活下去,不管是人,还是鬼。就像陆则舟说的那样,俄罗斯轮盘赌,谁赢谁输,都只能由老天爷定,我们谁都做不了主。
但至少,到现在为止,我还是最幸运的一个,虽说我憎恨这种幸运。
我的床旁的墙壁上,我每天都划下一道。第我划够三百道的时候,大概就是我该离开M岛的时候了吧。
与其说我是在数着时间等着离开,不如说我是在等那个结局。
吴邪又朝S山的方向望了一眼。
彼岸的冤灵啊……天已经黑了,你们也该再次蠢蠢欲动了吧?
吴邪几乎不易觉察地笑了笑,攥紧了那颗像是燃烧起来的情人石。
柯星学是对的,这颗情人石,像是吸饱了鲜血,越来越红了。
残阳如血。
海也被染红了,跟那些燃烧的石蒜之间,几乎没了距离。
那张照片,从他的手里,飘进了海里,瞬间便被波浪卷了进去,消失了。
昨天,M岛上的天气难得的好。蓝天白云,空气湿热,到处都飘着成熟的诱人的水果香味。我那时才记起来,到八月份了,李子,杏子,都该熟了。我们居然也可以在M岛偷李子来当下午茶的点心,我想都没想过,在M岛还能有这种轻松惬意的感觉,简直像在做梦一样。
我们来M岛也快一年了,兵役马上就服满了。我们下个月就可以离开了,关于这一点,我始终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我居然能离开?能离开这个地方?不可思议,我一直以为,我会死在这里呢。
前几天,按例定的规矩,有过一次比赛。从附近的一些地方,选拔出来的即将兵役期满的新兵们,会进行一次总结汇报性质的技能竞赛,比如射击的项目。当然了,比赛总归是有胜利者的,无论如何,这个第一名是回去可能拿出来炫耀的东西。
我还真不希望那个胜利者是我,这对我一点意义都没有。我一直想藏起来,把自己给深深地藏起来,藏到一个不知名的黑暗的地方。
可是,在这群傻乎乎的同伴中间,我实在是——连想藏拙都不能。
我总觉得,自从来到M岛之后,压抑在我心底的某些东西,某些不知道是属于自我还是本能的东西,在渐渐地苏醒。
我是不是已经不再是我自己了?或者,究竟哪一个我,才是真实的我?
“喂喂喂,别偷了,快下来,当心被班长抓到!”徐嘉颖站在树下,正慌里慌张地左看右看,一张没啥形状、又像方形又像圆形的脸,被太阳晒得黑里透红。杨峻秀正爬在树丫上,一手拿着一个脸盆,另一手不停地在摘树上结着的红红的李子,一把一把地往脸盆里扔。
“等等,让我再摘一点!不然不够吃啦!你们每个人吃东西都如狼似虎的!”
杨峻秀终于把那个脸盆摘满了,他一手紧紧地抱着装满李子的脸盆,从树上“哧溜”一声滑了下来。
他的迷彩军服,被“哧”地一声,拉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杨峻秀“哇”地一声叫,哭丧着脸说:“哎呀,这下惨了!”
“惨什么惨,走啦,还等着你呢。”徐嘉颖接过脸盆就跑。不远处一棵大树下面,坐着一群人,生了一堆火在烤红薯,烤得香气四溢,能让人流口水。
“李子来了!李子来了!”徐嘉颖捧着脸盆,欢天喜地地跑过来了。“看看,这可有够甜的!”
杨峻秀哭丧着脸,慢腾腾地走了过来。杨峻秀名字好听,但人长得不怎么样,又黑又精瘦,扁平的一张脸,五官都挤在一起,再加上哭丧着脸,就更不好看了。“就为了偷这个,我的衣服……我就这一套啊,没带换洗的过来……”
吴邪看了一眼他衣服上撕开的那条长口。“真是的,补补不就好了,念叨什么呀念叨!”
在昨天的竞赛里面,他们六个人是优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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