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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夔门雨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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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话长,这云门镇是合州北面的门户,渠、涪、渝三水在合州交汇,所以合州极易洪涝。三江之重,以渝水为最,几年前,合州刺史乔兴邦呈书剑南督治梁安,欲在渝水之上修建云门堰,蓄洪排涝,造福利民,做再世李冰,梁督治欣然应允,上报工部水司,筹得库银。”

“我爹爹当时途径蜀地,乔兴邦手下的司田参军听说他精通水事,便将云门堰的宏景向我爹爹描述一番,我爹爹一听,就知不妥。”

“渝水源出荒原,上游多土,中游纵穿川北丘陵,两岸紫岩松散,若论水中泥沙之最,除黄河以外,渝水首当其冲,所以决不能以寻常方法治理,倘若急功近利,轻易筑堰拦洪,只会适得其反,一旦坝成,泥沙沉积,河道淤塞高升,难保不决堤!即使勉强维系几年,中游滑山塌石也不可免,何况水缓藻生,疾病蔓延,水蒸地碱,禾田受损,实在害多于利。”

“我爹爹让那司田参军引见,苦劝乔兴邦,说宜缓不宜急,宜谨不宜险,乔大人只想自己名垂千古,哪里听得进去,我爹爹见他一意孤行,不可更改,便提出筑堰之前深挖河床、多开孔道,那是十分耗力费时的办法,乔大人急于求成,半应不应,我爹爹只好悻悻而回。”

“回来之后,他越想越忧,于是独上西京谒见工部尚书,董尚书还算客气,满口承诺,会遣水司郎中亲往云门镇仔细监管,不容差漏,结果呢,那水司郎中和乔大人很快成了酒肉知己,哪有监督之利?坝成才两年有余,便已河床高淤,漏洞百出,梁督治瞒上责下,令乔兴邦设法改善,乔大人这才想起我爹爹。”

“我爹爹年初到云门镇一看,果不其然,那云门堰外表光鲜,排沙洞却堵了十之八九,河藻腐臭,血虫滋生,两岸患病的人逐月累增。他废寝忘食的画了三天三夜的图,指明疏通之法,如何扩洞增排,如何加修分洪道,在何处增筑防沙坝,如何定期分段冲淤、整治河床……”

“本以为可以亡羊补牢,谁知前些日子乔大人一封信递到园中,说银资不足,弥补之策有一半无法实施,让我爹爹再想些更简便的法子,我爹爹气得摔信大骂。”

“我这回来合州,将爹爹苦口婆心的回信和所绘的第二卷堰工图交到乔大人手中,告诉他图中画的增主堤、砌子堤、加鱼翅、挖决水囊等等方法,都是紧要关头的救命之策,万事仍该以第一卷中的法子为先,防患于未然。”

“乔大人抿着玉茶盏子,只说了一句会视人手和工时酌情而定,就遣人将我送了出来,看他的样子,何曾把这当成事关苍生的举措,唉,只盼以后都是好年景,别有什么暴雨山洪。”说到此,望望窗外,不禁苦笑。

唐老板摇摇头,“一到这时候就银资不足,活见鬼,什么银资不是老百姓的血汗,都被做官的打着各种旗号中饱私囊,用来往脸上贴金,比喂了狗还不如,这貌似护民的云门堰一朝成了害民的阎王堰,不知要堵进多少性命!只怕灾患越大,他们越有由头揽更多的银钱,便是竭天下府库之力,又怎能填得满?”

两人默然,连画一般的窗景都似失了意境。

这日是长兴七年四月中旬的一天,大盛开国近两百年,当今天子广成帝李桀是野心勃勃的雄主,继位仅四年便灭乌澜国,设北庭都护府,广成十五年灭月鹘国,打通漠北天山,设陇昆都护府,疆域直至碎叶水,奉宇年间收南疆及诸海岛,因士兵水土不服,短驻而撤。

十三年前,广成帝以六十高龄亲征百丽,历时一年零八个月,不料遭遇惨败,次子阵亡。

常年穷兵黩武,徒耗国力,朝臣纷纷进言,广成帝最终放弃了举国再攻百丽的决心,却也厌倦了指摘他过失的逆耳忠言,连罢三相,变得骄横自逸,自此纳谏、用人、执法皆不如前。

奉宇十九年,广成帝大兴营建,构筑神庙陵墓,各级官员跟风效仿,报功求赏。边关武将亦不示弱,不断挑衅滋战,要求增军加饷,于是朝廷高税重赋,敛财于民,百姓怨声载道,盛太祖李钺创下的雄厚江山,底子越刮越薄。

然而天子早已失去了得知民情的途径。朝中奸臣妒贤嫉能,抵制官员流通进京,各域督治长驻属地,自握募兵,权大自专。

如今的大盛江山外重中空,只有广成帝遥遥在上,案头的折子写满各方政绩捷报,内忧不知危,外患不觉难,坚信不移的活在盛世明君的幻象里,不知一席锦绣之下,早已遍布蝼蚁。

莛飞拍案打破沉默,“一介书生,尽己所能。我可不能因为那云门堰,辜负了你唐十卤的手艺。”三下五除二,将碟中所余扫荡一空。

再抬头时,发现一层淡金阳光涂抹窗棂,此刻大雨未央,云却疏散不少,午后斜阳驱光而下,半钩彩虹连接阴晴,映得夔门双峰焕然生辉。

这双峰北名赤甲,多铁微红,如人袒背,南名白盐,多钙石,晴时亦笼霜罩雪,双山双色,浮云连水,美如蜃景。咆哮的江面也有所收敛,阳光着处金波万缕,雨云遮处银暗幽深,长江呈现出少有的斑斓迷幻。

莛飞深叹:“众水会涪万,瞿塘争一门,我途径此处不止一次两次,仍是回回惊叹。老唐,你这红卤、白卤鲜得绝无仅有,莫不是沾了红白双峰的什么灵气秘诀儿?”

两人大笑,忽听楼下一阵吵闹,唐老板探身出窗,只见一个大汉将檐下背包袱的少年追到街上。

大汉骂骂咧咧,“碰掉了爷的食,屁也不放一声,你是死人嘴么?给爷认个错,也算替你娘教你个礼!”

那少年头戴斗笠,身上衣衫旧得分不出灰蓝,裤腿破烂,草鞋糊泥,背上的包袱形状特殊,又长又扁。他对大汉的话充耳不闻,自顾自的站在雨中,小心翼翼用袖子擦掉包袱上的卤油油渍。

大汉更怒,“什么物事这么宝贝,正好用来赔爷的鸭脖子!”伸手去捉少年背上的包袱。

少年举步跳开,两人沿百步梯上上下下兜了几个来回,那大汉粗手长臂,人高马大,却始终差了一截。

唐老板蹬蹬下楼,到门口呼喝:“麻六,你长长出息,跟孝子较什么劲!那鸭脖子算我的,再补你一碟!”

拖住麻六的膀子,将他拽进铺来,“我再白添你两壶酒,喝暖了回家去,省得又讨婆娘骂。”将麻六按在角落,去寻炭火盆来给他烤衣服。

莛飞在楼上看得清楚,他进门时不小心刮蹭的便是这少年。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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