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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你的生命那样长久,长久到不论什么誓言都是诅咒。予安,我不求你如此待我。能不对别的鱼这样,已经是我最高的期盼了。”
“你不信我?”
“不是。”
“你说你不会离开我,我会让你看到的,再长久的岁月,我也不会对旁人这样。”
阿玉是一条两百多岁的小鱼儿,他可能被我一万多岁的年纪吓到了。也许这在他眼里就已经很是长久。我曾经再三同他解释,对于我们龙族来说,我这个年纪其实才刚刚成年,很年轻。我如今又再三同他承诺,以后再长久的岁月,我也不会再亲旁人的眼睛。
更何况我始终认为没有人的眼睛比阿玉更好看了。
没有人的头发比阿玉更好看了。
没有人的任何东西都比阿玉更好看了。
那时候我不知道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哪怕日后见到了我那位艳冠三界的娘亲,又见到了我那位艳冠三界的娘亲都着迷不已的爹爹。我还是这样认为。
日后那样漫长的岁月啊。
漫长到周围的人不再避讳的提起阿玉,漫长到娘亲的那位师弟笑着对我说:“不愧是一对亲母子的,什么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你娘亲好歹痴心不改,你倒是个多情种子。”
那时候我已经两万多岁,离了万荒宫,也见过众生。旁观了一幕幕生死,品尝过数份真情。
可我一万多岁的时候,是当真糊涂啊。
我糊涂到这样掏心掏肺的喜欢他,却从来循规蹈矩,又安分守己。
就连叔叔也都看出来。
他将我单独叫过去,问我:“你是不是喜欢阿玉了?你对他动了感情?”
我看看舅舅,又看看叔叔。他们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舅舅说:“告诉他吧。”
然后叔叔就告诉了我。
阿玉为何不回去家里?
因为他们玉面银鱼族千万年来的族训便是不可擅自与外人相交,他这样同我回了万荒宫,便是犯了滔天的罪过,是从此再不能回到族地的背叛。
而他们这一族为何会有此一条规矩?
因为在上古时期受过天谴,血里印刻着诅咒,那诅咒叫他们的血脉之力随着悠久岁月脆弱不堪,再经不起半点混杂。
“我不会伤害他。我又不能乱了他血脉。”
“你不去伤害他,他们这一族传到这一代,也已经活不过三百岁了。”
我下意识的求,没得到叔叔的诺。这是血脉之中的天谴,是他无力拯救的事情。
倘若我在他刚出生的时候就遇见他,那么至少我们还有三百年。
我记得我有一回闭关,直接就修行了五百年。
原是我这样的龙族血脉,无论如何都不能与之对等的相伴。更何况我遇到他的时候,他两百三十二岁,我知道他活不过三百岁的时候,他两百九十八岁。
活不过三百岁,并不是说就能活到三百岁。
我将阿玉护的很好,万荒宫也是个灵秀之地,他才能活到两百九十八岁。
可这对我来说怎么能够呢?怎么能呢?
我回到月神殿就一直盯着他看,我生怕我一眨眼他就忽然离世了。
他明明还是一个那么美好的少年样子,怎么就会是一个将死的状态呢?
我来不及说话,来不及难过,来不及做任何事。我只是耗尽我每一分精力和时光看着他,陪着他。就像一个疯子。
阿茶结束了我有些痴狂的状态。
她取了自己的血喂阿玉。说是世上独一份儿的凰血,也不知有用无用。
阿茶的血没用。好在我的有用。
我发现我的血有用,将阿茶推了出去,然后哭的像个孝子。哭着去亲他的眼睛。
从前修行。是叔叔说我们总要修行。如今修行,是我要将自己变得更强大,我得用我的血吊着他的命。至少也要十几万年。我当然要好好修行。
可我很快发现。阿玉从前将死的时候,都是那么美,那么年轻有活力的样子。可他饮了我的血,续了命,却面色一天天苍白起来。
他说:“予安,我能不能自私一点?”
“当然,你想要什么?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都陪你。”
他说:“什么都不用。我这样活在你身边就很自私了。”
我后来明白,他不过是想留在我的身边,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几年,他只是哪怕明日死了,今日也不想离开我身边。
这不叫自私。
这叫喜欢。或者比喜欢更多一点。
但当时我以为他靠饮龙血活着,自觉愧疚,以为自私。便就劝他:“这真的不算什么,这么一点精血连半成也不到。”
我骗了他。那是我整三成精血。再多一分,我的虚弱就要掩饰不住。
但我的掩饰也只能瞒过阿茶。瞒不住叔叔。
如果瞒不住叔叔,那就是瞒不住舅舅。
舅舅捏着我的胳膊:“你还要做什么傻事?你也要像你母亲一样伤舅舅的心吗?”
我永远也不会像母亲一样伤舅舅的心。
阿玉很重要,舅舅、叔叔和阿茶也很重要。我哪个都不能放弃。
唯有勉力修行。彼时我不过初入金仙境,修为尚浅,故而只失了三成精血便很虚弱,我是这样认为的。或许待我晋入了上神境便不会如此。
那之后的半年里我日夜修炼。半年后阿玉面色苍白的看着我:“予安,你停一停,我们说说话。”
我陪他说了一夜的话。天亮了又去修炼。
阿玉的眼睛里一片潮湿:“予安,你不是说要陪着我吗,你再陪陪我。”
那是我头一回没有答应他:“我现在陪你,以后就怕不能护住你性命。阿玉,你且等一等我,待我晋入上神境,我们以后会有很多很多时间。”
他后来说我当时的眼睛里是很执着的希望。他只能说:“好,我等你。”
他只等了我三年。
三年这么弹指一挥间,甚至都不能令我将前头失了的精血恢复过来。
可我不能怪他。
他这三年是我想象不到的痛不欲生。是每一寸血肉的痛不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