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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决向来有一说一, 要他隐瞒什么事情,实在有点难办。
先前瞒着薛嘉禾陈夫人一事时,他就心怀愧疚,忍不住要对薛嘉禾献点殷勤;这会儿他瞒下的是对他自己有利的事情,再怎么忍耐,洋洋得意还是从言行举止间透露出来几分。
连登门送东西的孙威也给看出来了,“大人有喜事临门?”
容决轻咳一声, 板着脸,“没有。问这么多干什么?”
孙威憨厚地哦了声, 将手中竹篮往桌上一放,道,“这是我媳妇让我送来给贾夫人的, 既然大人在,便交给大人吧。”
容决扫过竹篮里的物什, 大多是已经烹调过的熟食, 仔细地包了起来, “为何送吃的来?”
“明日是寒食了,”孙威道,“我媳妇说,陕南有过寒食的习俗, 汴京好似没有, 怕贾夫人不知道该准备些什么,就喊我把这些送来。”
容决看了看他,“我也是汴京来的。”
孙威一愣, “大人难道也不知道该准备什么?那我赶紧回去让我媳妇再备上一份!”
容决思绪转得很快,他迅速拦住孙威的脚步,“不必了,你夫人送来不少,我明日……到贾夫人这里凑合凑合。”
孙威恍然大悟,贼兮兮地冲容决比了个拇指,便乐呵呵地走了。
自从知道孙威并不是薛嘉禾的小将军后,容决对这个莽汉便看得十分顺眼——无他,孙威夫妇俩是在村里和薛嘉禾来往最密切的一家人,有了他们暗中帮助,少不得近水楼台多些方便之处。
容决想着,低头翻了翻篮中吃食,侧耳听过薛嘉禾和绿盈的位置,悄无声息地将竹篮改放到门口,又轻手轻脚地溜出了院子——他要真亲手转交了这篮子,明日就不能当做不知道陕南有过寒食节习俗的事了。
绿盈很快忙完出来,见到放在地上的篮子,捡起一看便认出是孙家的东西,只当孙威来时没人便放在了外头,提了进去给薛嘉禾看,“夫人,孙家送了些吃的来。”
薛嘉禾见了篮子里冷却的食物才想起这茬,“去了汴京才两三年,我竟就将这习俗给忘了。”
“什么习俗?”绿盈好奇地将竹篮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这些看着都是拆开就直接能吃的?”
“寒食节是不生火的,明日一整天,陕南境内连点灯的人都寥寥无几。”她捏了捏软软的米糕,笑道,“不能生火,自然也不能做饭,因而家家户户都会提前准备好吃食,倒是劳烦孙大嫂替我费心了。”
绿盈还是头一次听说有过这几日的习俗,她快手快脚地将食物捧起,“那明日就寝也得早得很?”
“正是。”
“没有热水,夫人今日沐个浴吧?”
“也好。”薛嘉禾想到两个孩子,便应了下来。
“汴京倒从没这个习俗,寒食节的来历我倒是听过,只是不过这个。”绿盈好奇道,“隔了大半国土,果然风土人情也不一样了。”
那或许容决也没听过这件事……?
这个念头从薛嘉禾脑中一闪而过,没被她放在心上。
等到第二日时,薛嘉禾看着上门来蹭饭的容决,顿时有些后悔昨日没多上点心去提示容决寒食节一事。
孙大嫂既然想到了她,怎么会没想到给容决也做上一份呢?
察觉自己这个念头颇有些迁怒,薛嘉禾揉了揉额角,让绿盈去又取了一幅碗筷来,“赵白和其他人呢?”
“让他们去镇上自己找了。”容决拿了简单的碗筷,毫不嫌弃地开饭,“你身边没人守着我不放心。”
好么,薛嘉禾后面一句“你怎么不去”已经提前被容决给堵了回去。她想了想,也明白容决的心思,便不说什么,只静默无声地吃完了饭,和绿盈一道将桌上碗筷收拾了。
容决来了长明村半个月,还是第一次能留下和薛嘉禾一起吃饭,恍惚间好像回到了还在摄政王府时的日子。
不过那时薛嘉禾有所顾忌,对他的态度也和现在大有不同。
“寒食过去,便是清明了。”容决想着后来又从孙威口中问出来的习俗,试探地道,“陕南这边,似乎寒食后有踏青的习惯?”
“祭拜要去的,要用的东西都已买好,踏青便不用了,”薛嘉禾看了眼内屋,“孩子太小,带着不方便。”
“祭拜?”容决疑道,“陈夫人又没死。”
薛嘉禾看他一眼,“我生父也不在世了。”
她虽说得委婉,容决还是一梗,提到薛钊这个名字,仍旧是耿耿于怀。
在容决看来,薛钊唯一做得还算可以的事,也就是有了薛嘉禾这么个好女儿一件罢了。
“还有我弟弟阿云。”薛嘉禾又道,“他除了我之外,也没别的人去祭拜上香了。”
容决沉默半晌,道,“我陪你去。”他顿了顿,半是赌气半是命令,“你不同意,我也会在后面跟着去。”
“那摄政王殿下还请跟远一些,”薛嘉禾含笑回应他,“因为除此之外,我还有另外个地方要去。”
“还有什么人要你祭拜的?”容决皱眉。
“我那不告而别的故人。”薛嘉禾仍用了两人先前心照不宣的暗号,她支颐道,“倒不是说他已经死了,只是借着清明的机会……你笑什么?”
容决绷紧嘴角,自觉十分严肃,“我没笑。”
“你……”薛嘉禾的视线在容决唇畔停顿一瞬,微微蹙眉,“罢了,若我出去扫墓,你跟着也随意,只当是顺路罢了。”
容决握拳遮了嘴角应下,满心想的都是等明日到了那树洞的时候,他要和薛嘉禾说点什么。
是从她嘴里再骗几句“小将军”的好话出来呢,还是干脆顺势就势将自己就是她惦记了那么久的“小将军”这件事说出来?
容决想了大半夜,明月高挂时堪堪睡着,第二日醒来仍然精神奕奕,匆匆洗漱完便要直奔对面的院子,被赵白硬是给拦下了,“王爷,赵青的来信今日凌晨刚到。”
容决不得不停了脚步,从赵白手中接过密报,这次不是一扫而过,而是细细看了半晌,道,“人手够吗?”
“恐怕得从东南调一些过去。”
“调,”容决沉声道,“再即刻把消息送去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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