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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在同时,外面的门板也被砸开了。山岳急忙把小北屋的门闩上,掀开窗帘布一个小角,透过门玻璃往外瞅。一群头戴皮帽子,身穿棉大衣,臂戴红卫兵袖标,手握“八一”武装带的家伙闯了进来。
马静茹用瘦弱的身体拦住他们,高声质问,于贵福,你们私闯民宅,到底想干什么?
为首的“喧子”嘿嘿地冷笑了一声,抖动着手里的武装带说,马静茹,少给我装犊子,快把黑材料给我交出来!
马静茹厉声回答,我家只有红材料,没有黑材料!
喧子又冷笑了一声:马静茹,到了这个份上,就别跟我玩轮子!我没功夫跟你扯哩哏楞!说着,挥舞着武装带,朝身后的喽罗们吼道,还愣着干啥?进屋给我搜!
喽罗们刚要往小北屋冲,就被马静茹张开双臂拦住了:孩子们在里面睡觉呢。你们说的黑材料不在北屋,在南屋。
“喧子”的眉毛一立,眼睛一瞪,吼道,黑材料就在北屋!我已经闻到了屋里烧纸的烟味。看来你他妈的是要销毁反革命罪证。快把这个娘们拖走!
马静茹就和冲上来的两个大汉撕扭起来。山岳感觉情况不好,赶紧用肩膀顶住门,大声叫喊,二哥,小四儿,快来顶住门,别让造反派冲进来!
三个稚嫩的小肩膀并排倾斜着,使出了吃奶劲顶着门。洗衣大盆里黑材料的火焰已窜起一尺多高,正在熊熊燃烧。
马静茹拼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没能拦住两个汉子……第一道防线很快就被造反派突破。
小哥仨组成的第二道防线在坚持了十几秒钟之后也被突破。
小北屋的门是被造反派撞开的。小哥仨同时被撞倒在屋地上。冲进来的几个造反派不由分说,像强盗一样,一人扛起一只柳条包就往外走。
山岳看了,气得眼睛直冒火。山岳想起妈妈刚刚嘱咐他的话,一跃而起,死死抱住前面那个家伙的一条腿,高喊,把书放下!把书放下!
那家伙抽了抽腿,没抽出来,火了,转过身,抬起另一条腿,冲着山岳的头就是恶狠狠的一脚,踢得山岳眼前直冒金花,手也下意识地松开了。
山川吓得躲在了门后,浑身打战。
山岑哇哇地哭着向外跑,去找妈妈。
山岳很快就清醒过来,一摸脑袋出血了,就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跑到厨房抄起菜刀追了出去。追到胡同口一看,敞篷大解放已开出去十几米,山岑爬在雪地上,伸着小手哭喊:妈——妈——
马静茹背靠在汽车上,嘴被一条白毛巾堵着,双手反绑,身体在奋力扭动,满脸愤怒,旁边的几个家伙看着马静茹痛苦不堪的样子,竟“哈、哈、哈”地大声狂笑起来。
山岳站在雪地上,手里紧紧地攥着菜刀,把牙齿咬得咯咯响,在心里暗暗发誓:妈,我一定为你报仇!
这一刻,山岳把自己的下嘴唇咬破了,鲜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一滴一滴地浸润在洁白的雪地上,脚下的雪地被洇红了一片……
就在那个令人心碎的寒冷夜晚,山岳当画家的理想破灭了。“革命……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一个阶级的暴烈行动。”他想,要保护妈妈不受造反派的侮辱和欺凌,当画家是做不到的,只有投身文化大革命的滚滚洪流,当造反派,才能让“喧子”偿还血债,为妈妈报仇。
几天后,马静茹回来了。是医院里的救护车送回来的。山友言也一起回来了。山友言背着马静茹走下救护车。那天中午,山岳正和山川用铁锹铲雪。山友言的络腮胡子已经很久没刮,显得苍老许多,眼睛里充满了血丝。马静茹被人剃了阴阳头,脸色像一张白纸,没有一丝血色,脖子也细了很多,头无力地垂着,目光呆滞,表情麻木,好像连儿子都不认识了。
山岳和山川扔下铁锹跑过去,问,爸,我妈咋的了?
山友言板着脸,像什么也没听见,只顾往家走。被砸碎的门玻璃已经让山岳钉上了几块破板子,板子之间漏着挺宽的大缝子。进门后,爸爸把妈妈背进了北屋的炕上,把跟着进来的山岳和山川推了出去:这里没你们的事,去铲雪吧。
山川就又去铲雪,山岳却放不下心,站在门口没走,顺着门缝往里瞅。
马静茹躺在炕上低声抽泣,哭的很委屈,很伤心。一边哭,一边说,为啥要救我?为啥这样折磨我?为啥不让我痛快地去死?我真的不想活啦9要死……”
山友言说,我们GCD人到啥时候也不能走自杀这条绝路。自杀就是自绝于人民,就是叛党,就可以定性为反革命。我们的孩子就是反革命的子女,狗崽子,永远也抬不起头,背一辈子黑锅。亲者痛,仇者快呀!
山岳听到这,一切都明白了。山岳热血沸腾,怒不可遏,攥着拳头在心里发誓:妈,我一定尽快杀了喧子,为你报仇雪恨!
山岳知道,自己人小力单,凭自己的力量去杀喧子,等于拿鸡蛋碰石头。必须再找一个人干这事。找谁呢?山川吗?山岳一直看不上山川。虽然他是山岳的二哥,可那天晚上山川的表现让山岳很失望,看见造反派吓得趴在地上不敢动,胆小鬼一个,在战场上就得当逃兵,这种人靠不住!于是,山岳想到了二毛。二毛是山岳的好朋友,两人是同班同学,都爱画画。二毛只比山岳大一岁,可比山岳高半头。更重要的是,二毛有个哥哥叫大毛,上初二,身高一米九八,是中学篮球队的主力中锋。二毛要是把大毛会上,三个人干,杀喧子手拿把掐。
二毛家在大院西边的第二趟房,山岳家在大院东头的第三趟房,拐两个弯,再走一段直线,就是二毛家。山岳拐了第二个弯,抬头一看,发现胡同西边站着不少人,面朝二毛家,抻着脖子踮着脚,好像在看啥热闹。旁边还停着一辆敞篷大汽车。山岳心里猛地一紧,马上意识到:二毛家出事了!怪不得这么多天看不见二毛?
想到这,山岳撒腿就冲进了人群。一位身材魁梧的红卫兵用手拦住山岳,喝道:干啥?干啥?没看见地上画的这条戒严线吗?
山岳说,我去找二毛。
红卫兵说,这家姓常不姓艾,没有叫艾毛的。
山岳一边挣脱一边解释说,二毛就姓常,大名叫常柏。快让我进去。
红卫兵不耐烦地说,不行!不行!里边正在执行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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